他不是,也不甘心仅仅作为雄虫发泄情绪的容器而存在。他想要成为的是,能够追赶上雄虫背影的、与雄虫并肩前行的雌虫。
“不是的——”
“你……好好想一下。”贺卿收回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口,“你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林医师?”
雌虫意识到,在他成为他所期望的角色之前,他首先得是他自己,一个单纯爱慕着、渴求着雄虫的普通雌虫,而非是其他的什么。这大抵便是贺卿所希望他理解的事情。雄虫不需要他无用的卑微,和那些多余的手段。
林之逸动作有些僵硬地从雄虫手中接过了鞭子。他那双茶色的眼睛里,表露出深深的不解与惶恐来。
成为……什么?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而林之逸抬起脸来,热切地、深情地注视着贺卿,温声说:“如您所说,我的确不需要它。我……想清楚了。”
已经被冲淡,在他面对林之逸时,心底总会带了那么点尴尬与愧疚。
“要成为与雄虫同行的雌虫,不是靠成为承受雄虫情绪宣泄的容器来做到的。更何况,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为。”
不是作为情绪发泄的用品,也不是作为卑躬屈膝的奴隶。
因为已经不必要了。
只是,他好像还是搞砸了。这并不是雄虫乐于接受的方式。挫败感与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瑟缩着想要躲藏。
想要离雄虫更近一点,也想要雄虫施舍给自己一点喜爱。
他不应该从别的虫那里听说些事迹来揣测雄虫的想法,还这么错误地下了判断。
当然是,想要成为,属于眼前这个雄虫的雌虫。
他不再依靠这样的工具来接近雄虫、希求着更近的距离,也不再通过这样的工具来换取一点可怜的安慰。他也终于明白,不需要外在的物品,他的肉体、他的灵魂,已经尽数地交付在雄虫的手中。无形的鞭子始终存在,而掌控着它的正是他眼里心里的这个雄虫。雄虫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的影响力是如此之深,但没关系,他看得见那悬在上方鞭策他的物事,就足够了。他不安的内心,已经可以在这样的交互里得到平静。
林之逸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他将手中的鞭子慎重地放在一边,深深呼吸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向雄虫的方向走近几步,单膝跪地,半身前倾,动作轻缓地、小心翼翼地靠近雄虫,试探着握住了雄虫的指节。
贺卿说过的话在雌虫的脑海里急速掠过,而他渐渐地琢磨出了点想法,脸上的神情也从迷茫逐渐地转为了恍然。
所以,他究竟该怎么样,才能——
他其实,还是贪心的。
他对雄虫的感情掺杂了愧疚与其他的一些东西,这让他不自觉地表露出处于低位的、希冀着靠伤害带来亲近的情愫。但这样的姿态并不能使他接近雄虫,反而会将雄虫推得更远。
他有点迷茫地想,如果没有这样的东西,他又该如何……如何离雄虫更近一点呢?
雌虫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手中的东西。
雌虫的声音变得有点急促,他的手抬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朝贺卿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些,“我只是……只是想要成为,对您来说,能够有所作用的虫啊。”
而当他看清了这一点,那条银灰短鞭也就失去了效用。
贺卿掀起眼帘,微微蹙起眉头:“有用?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他略一停顿,叹息般地轻声道,“林医师,你想做一个纯粹被用来发泄情绪的工具吗?你真的想要这样吗?”
听着雄虫的话,林之逸愣在那儿。
那时的他太想要寻找突破口了,却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许,在他去询问那些雌虫的时候,就已经偏离了他原本所想要的方向。
但是,雄虫的话语,似乎也并非是完全的责备。
他想要触碰雄虫,亲近雄虫的心情,不是因为别的,通通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独一无二的雄虫。
林之逸四处乱晃的视线在对上贺卿乌黑的眼时,原本因为焦虑而逐渐发热的头脑忽然冷静了下来。
如果变得“有用”可以靠近雄虫,那么他就愿意去这么做。
这一次,雄虫没有挣开他的手。
贺卿将银灰色的鞭子对折起来,单手持着递向雌虫:“所以,林医师,我不认为你需要这样的东西。将它带回去,扔了吧。”
“你不是奴隶,也不是玩具。”雄虫按着鞭子,低声地继续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林医师。你说希望我高兴点,可高兴并不意味着要使用惩处的手段来伤害你。这样做,不会带来任何益处。”
他奢求的雄主,与其他的雄虫,是不一样的。
林之逸的视线向下挪去。银灰的短鞭好像仍留存着雄虫的余温,在他手掌安静地躺着。
他做错过事情,又卑劣地不想放弃,所以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抓住这弥足珍贵的联系。他也曾以为,只有接受惩罚,才能获得片刻的亲近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