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逸致可以用鉴赏的眼光,同最初他们才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细细的观察到这一切。
秉英要从解放区回来了,他们今日要去车站接他,火车下午才到,还听说他立了战功,是个上将了。
秉文在那里直盯着瘦鹃看,心里想瘦鹃倒是真不显老,尤其今天好像比哪一天都年轻,连她的眼睛都特别亮,她仿佛很兴奋,像一个少女去赴什么约会似的。
她穿着一件藏青印花绸旗袍,上面有大朵的绿牡丹。
秉文笑道:“你这件衣裳几时做的,我怎么没看见过?”
瘦鹃从镜子里望向他,也笑:“是新做的。”
秉文“哦”了一声,忽然又笑道:“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瘦鹃反倒回过头来,嗔他一眼,“打扮的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菱菱、簇簇搞得一团糟?”
菱菱是女孩儿,簇簇是男孩儿,是对双胞胎,都只有五岁。
“再大些就好了,再大些送他们去上学——你就清闲了。”秉文倚着床头在那里笑。
“嗳,不知道宝络什么时候回来?”
陈伯恭先是去了香港发展,后来有几年连香港也闹起来,他只得又带着母亲去台湾,瘦鹃连忙写信给伯恭,叫他不要去台湾,历史她还是记得的,虽说这个世界同现实之处大不相同,可她还是吊着胆子,就怕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陈伯恭最终带着陈老太太移去了美国,陈伯玉上个月带着宝络去探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菱菱簇簇被阿小领上了楼,菱菱的头上扎着两个冲天的羊角辫儿,像小鸟似的冲进房来,“妈妈、妈妈,二叔怎么还没来?咱们什么时候去接二叔?”
瘦鹃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女儿,菱菱的脸上还红扑扑的,有些余热。她不禁想起前些天夜里的情形——菱菱忽而发了热,秉文吓得不轻,摸着她的额角滚烫的,便不禁忍泪低唤道:“菱菱是爸爸的心肝,不要逃去呀!”
一家子人忙活了好些天,为了一个菱菱。
又请医生,又要给她买经镇压,又听了不知谁的话——每日每日的吃素,瘦鹃觉得很可笑,抱着簇簇在床边望着他们忙活。
昨天晚上他又听信了楼底下那个周妈的话,把扫帚倒竖立在床边插上三柱香,一面诚心诚意的祷告着一面磕头,说是求床公床婆快把菱菱的小魂灵找回来吧,瘦鹃在旁瞧着,又发笑又有些感动。
好在菱菱一日日的病好了。
她想到这里,从镜子里望向秉文,不由得又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