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絮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
身上盖着云朵一样又厚又软的被子,身下的床单也是干干爽爽的,就和此时身体的感觉一样——清爽干燥,全身犹带着隐痛的部位也都能感觉到肌rou的放松,显然是已经被彻底清洗过上好了药的状态……所以说,是先生……燕时絮埋在被褥中的手轻轻地攥了下,胳膊上的肌rou绷紧了一瞬,眼皮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连带着密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翼一样颤动起来。
他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从醒来那一刻就一直凝聚在脸上的那份,专注得几乎让他感到灼热的视线。
“你醒了。”燕怜深坐在床边说道。
刚刚经历了一次易感期的Alpha虽然会在这期间做出运动量超出常态的行为,但本质上依旧处于长时间的深度睡眠中,因此此时的燕怜深不仅不困,反而Jing神奕奕——他自从抱着燕时絮去浴室做了清理,又一边唾弃自己的不节制一边仔仔细细给人上药之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等待。
这期间他想了很多,毕竟是头一回恋爱,就算是已经清楚地确认了自己的情感也不妨碍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向来理智的思维少见的无措又混乱,却在注意到燕时絮即将清醒的时候戛然而止,几乎是被动地平静下来。
一瞬间,他做下了决定。
被戳穿了醒来的事实,燕时絮不得不放弃逃避,睁开眼直面燕怜深。
他刚把头从被子里完全钻出来,脑子里一瞬间混乱地转过一堆类似于刚起床完全没有打理形象肯定不好,估计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太丢脸了一类的想法,就听见面前的燕怜深盯着他,用一种又郑重又平淡的语气问:“你愿意以恋人的身份与我相处吗?”
燕时絮:“……?”
他像是一开始刚听见燕怜深问他愿不愿意被包养那会儿一样张口结舌起来,一瞬间的震惊又差点没让他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老实说,在和燕怜深相处了一段日子后,燕时絮确实发现先生是个有些……过分认真的人。也许是因为在役军人的身份,他常常显得太过负责严谨,有时候却也能从细节中看出本性的温柔来。
以燕时絮多年与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样的人或许不会随意对陌生人心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却是很可能的,这也是燕时絮敢于偷偷爬床的胆气所在——虽然至今仍不知道先生是为什么对他另眼相看,但光从先生和他的朋友对他的态度来看,有了深刻的rou体交流之后对方会选择对他更上心一点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但……恋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想都过于荒谬了,如先生这般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想要和他这样的人成为恋人?怎么想都是因为太过古板的缘故,什么睡过了就一定要结婚之类的老古板观念虽然当代支持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的,万一先生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呢……
燕怜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的燕时絮,把他按回了床上用被子仔仔细细裹好之后才嘱咐:“你发烧了,虽然睡了一天多但烧还没全退,还有身上那些……就先不要下床了。”
“……啊。”燕时絮张了张嘴,反应迟钝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估计燕怜深说什么以他现在都处于思维断线的状态都会本能给出回应,而本人多半是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刚刚说出了不得的话语的燕怜深本人,却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此时的表现全都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在帮燕时絮掖好被角后,他自觉体贴地递过去半杯水,补充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但我是认真的。”
燕时絮眨眨眼,目光转向燕怜深那张即便表情略显寡淡也能明显透露出诚意的面孔,又稍显缓慢地转回面前略微倾斜的水杯。
方才燕怜深把被角压得紧实,牢牢箍住了肩膀,一时间就算是想把手伸出来都得挣扎一番,而燕时絮此刻全身酸得要命,索性放弃地摊在床上,认命地低头衔住杯口,顺着燕怜深抬手的弧度抿了口水。
他又眨了眨眼睛,透明的玻璃杯中晃悠的水光似乎一瞬间反射进了眼中。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明明心中还蕴含着诸多疑惑,关于先生、关于他自己、关于他的过去和先生不知从何而来的好感……
燕时絮只是突然觉得,至少在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不是早就想过了的吗,只要先生还愿意要他,他是无论如何都想留在先生身边的。
于是他轻轻动了动脑袋,抵开还搭在下唇边的杯沿,看向床边的燕怜深。
“我愿意的,”他小声说,只觉得虽然已经经过了温水的滋润,但喉咙还是沙沙的,就让话语里多了一份平日没有的黏软,“做先生的……恋人这回事。”
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当然是很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