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勒斯抿紧了嘴唇,他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知会伊恩的方法。“这里毕竟是奈萨的领地,也别忘记您身为曼努埃冕下后嗣的使命。”凯转过脸,密切注视着虫群。
不知道是哪个雌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像蹦进了燃料仓的火星,叶米利安拉长了双瞳,蛊惑着被点燃了愤怒的虫群涌向红发的执政官。鼓点阵阵敲在心头,年幼的阿特戎在神庙中央唱起没有歌词的长调,带着原始的血腥味,从神庙中心扩散到广场上每一位信徒心中。这是主母对奈萨的召唤,是贝利尼对菲斯特长期以来压迫试探性的反击。叶米利安被推搡着,顺应着隔离了民众的禁卫军的保护,和与他亲近的几位议员匆匆走向迎接着奈萨的贵族之门。蓝色的浪潮汹涌,根本无需他再次操纵,便自发地涌向红发的执政官。他们掏出武器,伸出利爪,攻击着虫化的禁卫军。玛提亚斯正准备张开他布满尸纹的白色骨翼,却被菲斯特拦住,让他什么都不要做,只是尽力防守。阿尔托·菲斯特勾起嘴角,驮着雄子殿下的黑色虫体已经极为靠近奈
阿尔托·菲斯特加快了步伐,带着官员们跟在奈萨的漂台下绕过一个又一个街角。手举蓝色旗帜的民众越来越多,他们拥挤着聚集,努力靠近着奈萨的漂台,而负责维持秩序的禁卫军却显得有些单薄,无法避免地压缩道路的宽度。压迫感越来越明显,阿尔托·菲斯特眯起银色的双眸,紧跟着他的玛提亚斯开始释放他的恐惧,迫使虫群后退。他们身后的叶米利安低下头,开始拉长竖瞳,将玛提亚斯的恐惧扩散,连身边不少贵族出身的官员也难以抵挡地放慢了脚步,拉开了和红色执政官的距离。
红发的执政官转过脸不去看他,握紧了挂在手腕上念珠上的暗绿色十字星链坠。沉缓的鼓声从神庙里传来,那是大祭司召唤奈萨神识的鼓声,天上的雄子们挥动起香炉,合金的锁链相击,发出有节奏的叮当脆响,和旋转共振的嗡嗡声合在一起,在一阵阵的鼓点中重复着循环的节奏,像是主母催促着漂台的归来,又像黑暗之君的心跳,激动而急促地在漂台上空回响。
“菲斯特活活烧死了我的雄主和我的雄子,这个残忍的暴君,他毁了我的家族,把一切都夺走了,去死吧!去陪你的奈萨!”
塞勒斯看见了叶米利安·贝利尼在弥漫的雾气中的白色的身影和他抬起头看向观礼台的眼神,他顺着眼神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凯,想起接风晚宴结束之后凯的话。无数的念头在一瞬闪过,这位面目严肃的大法官向后退了一步,打算扯个理由离开观礼台,给头顶即将降落的雄子通风报信,而年长的卡列博公爵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您哪儿都不能去,塞勒斯冕下,包括您的侍从。”天上的祭司们摇起佩戴的手铃,催促着,驱赶着奈萨的漂台尽快在日落之前回到神庙。凯略带浑浊的双眼转了过来,只留下中央两个明亮的金色小点威胁着他,“外面不安全。”
地威慑所有企图靠近的雌虫,宣示着他们对雄子交配权的占有。
阿尔托·菲斯特压抑着心头的期盼,勉强自己保持镇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渴望被殿下骑在身下,渴望在虫群勉强炫耀自己的威能,渴望他的殿下因此而喜爱他。但菲斯特也非常清楚,他的殿下特意在出发之前让拉塞尔和哈曼知会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委婉地暗示她不会选择自己作为荣耀的座骑相伴,让他仍旧以执政官的身份行走在地上,跟随着漂台。然而当他走在被层层禁卫军护卫着的道路中央时,一面又一面属于联邦的蓝色小旗从禁卫军背后举了起来,它像一条宽阔的河流,在禁卫军白色的堤坝后面一点点成型,一点点加深颜色,一点点形成望不到边的湍流。
队伍行进到神庙的广场外,鼓声重重跳跃了几下,在虫群心头形成不规则的悸动,让站在军事博物馆门口观礼台上的凯和塞勒斯不禁捂住了胸口。蓝色的海洋涌起暗流,在鼓点间隙诡异的寂静里移动着,推挤着,酝酿着一触即发的危机。塞勒斯低头从高处看得十分清楚,红发的执政官和他亲密的公爵与首相孤独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薄薄的两层禁卫军隔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信徒,他们手举蓝色的旗帜,推挤着参拜的虫群,让宽阔的道路菲斯特的身后陡然变窄,逐渐隔离了他和他的追随者。凯和查德对视一眼,这位少将不动声色地指挥护卫队改变阵型,引起了塞勒斯的注意。他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菲斯特和他的追随者的政变,意识到叶米利安一直以来的忍耐和蛰伏已经除掉了他政治生涯的一大障碍,意识到群虫是被操纵着,有如被驱赶的猎物,意识到这位执政官腹中怀着一枚小小的胚胎,而它的雄父曾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这是奈萨的领土,而他的子民却拿着主母贾卡后嗣的旗帜站在两旁,身为联邦众多星系群里的一员,红发的执政官甚至不能指责他子民有什么不妥。菲斯特在街道转弯的地方微微转身去看身后新上任的反对派党魁,叶米利安·贝利尼美丽的深灰色双眼穿过议员们身影的缝隙,大胆地和他对视。微风拂过他金色的短发,暖白色的身影在一众暗色的贵族长袍里显得明亮又耀眼,和天上降下的伊恩殿下的白色身影遥遥呼应,更像他行走在地上的意志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