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很快就迎来了新帝登基,是曾在戴国作质的公子璟。齐微收到消息直觉有异,或许和妘雁此前放走侍卫脱不了干系。他威逼她写信捎回母国已与他成婚,生米煮成熟饭就再也休想离开了。
不过书信还没递出去,隔日傍晚时分魏国使者先一步赶到了。
妘雁偷偷趴在屏后听着前殿魏使与狄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她这个位置只能窥见魏使的面容。
这人她在宫中也有过一回照面,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他出生于士族大家,据说三岁即出口成诗,小小年纪就能凭一张巧嘴车行诸国游说,因而以少年之龄拜了相。
前殿传来狄将的声音:“魏国是瞧不起我们狄人吗?派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出使!”
魏相即墨令闻言莞尔而笑,说道:“论年岁,令不及在座,但令身为魏相出使,并未折辱北狄。”
齐微的声音也响起了:“魏使来得正好,你们五公主已是白罗王妃,这封家信劳烦魏使带回去。”
即墨令堂堂正正地抬头望向座上人:“未发婚书,未互通礼,我大魏公主何时成了你狄人王妃?”
齐微哼了一声,大剌剌地说道:“都睡过多少回了,还在乎这些虚礼?”
在场狄人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即墨令愀然变色,冷冷地说:“白罗王慎言,掳掠折磨公主,如此奇耻大辱,我大魏绝不善罢甘休。”
“大不了打一场!”狄将冲他大喊,“你们中原小子一个个嘴上逼逼赖赖,打起仗来却都是些握不住兵器的软蛋!”
即墨令立即反唇相讥:“狄人握得住兵器,也不过靠抢人嘴边剩饭而活。”
齐微突然一剑砍向旁边的浮雕金柱,瞬间削掉了半个龙头:“本王的女人,你魏臣说带走就带走吗?”
妘雁听到这里,抽身往回走去。
齐微果然没那么轻易放走嘴边的肥肉。来使一时半会儿占不到实际便宜,齐微不松口也只能回去。且不说会不会真的出兵,这一来一回的时日里她还要遭受多少欺侮。
不知卞云澹是否随使臣队来了。妘雁想着对策,来到了膳房。
晚宴时,宫女们给众人呈上炖菜。
妘雁端着食盘来到即墨令面前,将炖菜置于案上,问:“本公主在魏宫曾制菜,你可有尝过?”
即墨令舀了一勺,入口寡淡几乎毫无味道。他抬眼看向妘雁,明白了什么,便回应道:“有,宫中宵夜甚好。”
妘雁又说:“宵夜时辰临寝,难以入眠,不如趁晚宴热闹多食用些。”
即墨令点头道:“公主说的有理。”
“呸,汤里一丝肉也没有!”一个狄将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刚拿起食盆直接往喉咙里倒,结果全是叶菜味儿,咽不下去又吐了回去。
齐微也吃不下这汤汤水水的,皱眉问:“只准备了这个吗?”
“我想着口味有别,就备了两边的菜,先上了这道。”妘雁瞟了一眼即墨令,回复齐微说,“主菜在后头,宫人们正在料理全羊。”
齐微一听顿时有了兴趣:“将烤架搬上来,在这儿烤!”
“蛮夷。”即墨令忽然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几个狄将火气都上来了。他们最讨厌中原人这种鄙夷的口吻。
“蛮夷。”即墨令清清楚楚吐出二字。
狄将们从地上蹦了起来,将案都带翻了,炖菜撒了一地。
齐微也一道凶目地剜向即墨令:“魏使还是早些离开,告诉魏帝,公主已嫁,若不甘做本王的妻兄,本王手下铁骑随时奉陪!”
即墨令其身冷冷地告辞,礼未行半即转身而走。
全羊被抬上殿,在火炭的炙烤下很快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肉香。狄人们纷纷围上去片肉吃起来。
酒饮大半,齐微发现妘雁很久没上来斟酒陪侍了,赶紧着人去找。翻遍了整座皇宫也没见人影。
“殿下,出宫的只有魏使的车队!”狄将禀报道。
“追!”齐微当即下令,集结一队人马赶紧出宫追赶。
看举着火把的轻骑出了宫越来越远,卞云澹才抱着妘雁从树上阴影处跳了下来。
他轻易就击倒了把守后门两个狄兵,出宫后找到了预先备好的马匹。先将公主扶上马后,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快马离开了。
他按记忆中的小径方向御马飞驰着,后背忽然被一片温热柔软紧紧抵上了。正在讶异之时,腰间也缠上了手臂。
公主,在抱着他吗?卞云澹呼吸一滞,胸腔里心跳加快了几分。
另一头,齐微好不容易追上魏使车队却扑了个空。他猜出是调虎离山,正欲掉头,突然腹部一阵绞痛,手下也个个蜷起身子抱着肚子。
齐微突然想起方才的烤全羊调味比平常辛味更重些,怕不是裹料里加了巴豆粉。
这个女人,这个兔子!
齐微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紧紧捏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