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怎么都跟地坤联系不上。
是的。林桓宇早就习惯了别人非样的眼光,他略略释放出一丝信息素,是一股墨砚的气息,一种清冷的味道,不比一般地坤的香甜,但的确是地坤才会有的气味。
林桓宇没有否认,点点头:是草民。
我江容远捏着茶杯,没有接。他不是不愿,只觉不该接,仿佛接了,就真的认了林桓宇不会有未来的现实。江容远盯着那书简,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既然总要有人先行,不如便从你我起。你若不介意,我仍愿请你做我门下客卿!
知音者诚希,遇上了才会明白。
草民不愿辜负殿下的知遇之恩,虽不能进京,但愿趁着这最后的机会,邀殿下在这迎春楼一聚,带殿下看看不同的风光,请殿下听听草民的拙见,也能为百姓们求得一份福祉。小小迎春楼的窗外,如一副画卷,是田间地头,也是人世百态。
殿下。这一声林桓宇叫得真心诚意,殿下不必为草民这般烦恼。
江容远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有些话说出口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接过书简,没有打开,眼睛同样升起了光芒:我不仅要你这一份策论,我还要你未来千千万万份!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在常人和天乾中怎么都找不到木亘君这么一号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常人天乾,他是一个被要求无才便是德的地坤。
林桓宇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书简,双手递上:若殿下不嫌弃。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顿酒直喝到月上柳梢,酒楼准备打烊。两人皆喝得脸红通通,醺醺然,不识天上人间。月光铺地,银色的光辉里竟带着淡雅的幽香,嗅来更引得酒气冲头,江容远紧紧拉住林桓宇的手,不放他离开:桓宇,认识你真的好我们、我们他说着感到头脑愈发昏沉,血液像被柴火点着烧,浑身滚烫滚烫的。没有太多的想法,只知道不想和他分开,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摆出诚心的姿态,去我的住处,我们再饮几杯,秉烛夜话不、不醉不归!
我只是江容远心下烦躁,他满以为自己身为太子一人之下,没成想这世间还有他也难以办到的事情这世间的规矩把人硬生生框在里面,不能逾越。明明满腹才华,却只能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究其原因不过是性别不同、身份低微。
桓字一分为二便是木亘。
都说人定胜天,人连天都能战胜,却没法胜过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许多人知道他是地坤之后,看他的眼光瞬间就变了模样,无论是鄙夷还是悲悯,都是不赞同的神态。江容远没有,在他的神情里林桓宇读出了平等与尊重。
相较之下,林桓宇安静许多,只不过不是清醒的安静,而是被酒意醺得找不到了自我意识,木呆呆地任由江容远把他的手一会拉着、一会搓揉着、一会合在手心里。
林桓宇倒是释然:这世间疾苦之事,不分大小、无论难易,总有人要试着去发声、去做出一些改变。林桓宇的眼眸因为信念而如星辰般夺目,殿下若是见过那些被生活所苦的百姓,也必不会熟视无睹。
酒很快就呈了上来,不是仙露琼枝,只是普通的农家酒,可喝来却比任何酒都来得尽兴。两人抛去一切俗世的禁锢,开怀畅饮。枷锁被打破,两人之间再无隔阂,皆是说不出的畅快和尽兴。
地、地坤?江容远惊得连退几步,不由从头到脚重又细细打量他。林桓宇的面容带些锐利的棱角,比起寻常地坤的娇美可人,更多的是一种俊美;个头也比寻常地坤高上许多,甚至站在江容远身边,也只比他略低半个头;身材更不是寻常地坤的弱柳扶风之态,不仅不算单薄,甚至覆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知足了。
万般无奈只能化作一句叹息,江容远请林桓宇坐下,续上新的茶水,递到他面前:这杯茶不为你的性别,你身为地坤,却比许多天乾都心怀天下,当得。
就算自己的抱负一生都无法实现,至少在此刻他有过这一丝温暖的慰藉。
你竟然是地坤江容远喃喃地又念叨一遍,震惊散去,更多的是可惜和叹恨,不行,不行,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回案边,看着自己沏好的两杯茶,长叹一口,无可奈何。
殿下拉着林桓宇不放,玉喜没有办法,只能将两人都送回了江容远下榻的院子。可进了院门、入了房间,江容远也没有松开拉着林桓宇的手,甚至只要玉喜去拉,他就暴躁异常得像头发怒的狮子,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玉喜,仿佛下一秒就要喷火。
讶然过后便是肃然,林桓宇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蓦然起身,深深行上一大礼,久久没有起身:殿下,既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第一人,草民必当奉陪。
你竟然是地坤一时间江容远不知道该作怎样的反应,突然灵光乍现,那木亘君是你吗?
好!江容远一时心潮澎湃,当即拍手唤来玉喜,今日你我就不论身份性别,只以知己相待,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