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芜杂只有一瞬。像是能看透他在焦虑恐慌什么,男人将一版药推到徐轻羽面前。徐轻羽抬头,一脸错愕,男人微微一笑,示意他先吃药。
季望的消息比徐轻羽灵通:“他已经醒了。就在你回来的路上,他醒了七分钟。”
徐轻羽睁目结舌。时过三年,那个神秘的部门于他而言依旧可怖如梦魇,让他条件反射地不管不顾撒开腿往门口跑,可一
他不想给祁连添麻烦,见祝小可又要开口喊他“小嫂子”,立即朝他使眼色让他别用这称号,之后的几天,那些来探视的警局人员问他是祁连什么人,他就说自己同祁连合租,刻意隐瞒他们真正的关系。
徐轻羽看了,喜出望外,若不是季望一动不动坐着,他早就起身离开往医院赶。这让徐轻羽琢磨不透季望的态度,挺直背有些戒备,季望又一眼看透他在担忧什么:“放心,我和你一样希望他早日恢复,他休了那么长时间假,是该回来了。
徐轻羽的手依旧放在腿间,没有动筷。那人也不着急,说这些全是祁连常给他订做的药膳,暖胃。
他的胃和身体一样疲乏,迟钝地被食物唤起饥饿感。那位不速之客抬起右手做出请的动作,徐轻羽注意到,他中指的第一节和祁连一样轻微变形,虎口有茧,全都是常年握枪才会留下的痕迹。
这是祁连住院的第三天,他只觉得自己才刚来,就站足了三个小时不得不离开。能看到祁连的时间过得有多快,那剩下的二十一小时对徐轻羽来说就有多难熬。他也失眠了整整三天,不记得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一想到病房里还未醒来的祁连只能靠输液维持身体机能,他就心疼得毫无胃口,整个人反应迟钝精神恍惚,不仅过马路的时候频频被过往车辆按喇叭而不自知,当他推开公寓的门,看到飘窗的小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坐在桌前的男人又背着光只能看清轮廓,他丝毫感受不到慌张或者逃跑的冲动,一颗心在胸膛里被唤醒了似得扑通扑通急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祁连醒过来了,祁连回来了。
“那您去医院看过他了吗?”徐轻羽以为他也是和孟局一样的警察,恭恭敬敬,身子微微往前倾,是付予信任等肢体表现,“您、您能带我一起去吗,医生说他快醒了,就这几天。”
徐轻羽拿起筷子,握住中后段夹菜,就着米饭往嘴里扒。
徐轻羽剥出两颗送进嘴里,没喝水直接嚼碎,咽下后盯着那药想了片刻,又吃了一颗。男人没制止,也不发表任何意见,等徐轻羽的呼吸不再急促,牙关放松不紧闭,他告诉徐轻羽自己姓季名望,是祁连曾经的上司。
他吃不出味道,如同嚼蜡,机械地大口往下咽,不一会儿就被呛得咳嗽,男人让他别太着急,徐轻羽还是狼吞虎咽,一碗白米饭几分钟就下肚,筷子拍在桌上,等男人继续发话。
他并非有意那么用力放筷,实在是控制不住右手的突然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去掏兜里的药盒,摇了摇后没有任何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为了平稳心绪毫无节制地吃安慰剂,情况比戒断前还要糟糕。
后很快就和坐在病房外等待的同事们有了话题,徐轻羽一言不发站在玻璃前,心思全在躺在里面的祁连,但他能感受到那些故作若无其事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都在好奇,祁连昏死过去都没松手的人为什么信用值这么低。
徐轻羽垮着肩膀抬眼看他,对方依旧语速缓慢,体贴劝道:“孩子,要是祁连醒来后发现你瘦了一圈,是会心疼的。”
他喊祁连的名字,扶着墙往飘窗走去,没几步就看清那人的脸,不是祁连。久未进食的虚弱也在这一刻暴露,他的大脑发出警告,但他的身体没能及时接收到,依旧麻木地向前,最后坐到了那男人对面。
“请问您、您……”徐轻羽双手放在腿间神经质地揉搓,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垂眸看着桌上热腾的饭菜,四菜一汤,摆盘精致又色香味俱全。
季望的先进设备也是徐轻羽只在凤凰山上才能看到的,那个袖珍的小盒子在他的侧前方投射出一个虚拟屏幕,播放一段医院监控。无菌病房里祁连确实睁开了眼,但还很虚弱,浑身上下只有嘴唇能动,护士贴近耳朵想知道他说什么,但祁连没能发出声,就又昏沉过去。
“先吃饭吧。”
季望说:“我们为安全局工作。”
可他们真正的关系又是什么呢?徐轻羽给不出答案,只知道自己绝不会自称祁连的伴侣爱人,那只会让祁连也遭受到他无法摆脱又难以忽视的异样目光。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窗,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留下一小块经久不散的白雾。
19
“休、休假?”徐轻羽眨眨眼,“祁连一直在上班啊,都没请过假,您是不是弄错了,你们……”
只一眼,徐轻羽就又不怕了。对面穿中山装的男子很是慈祥,微扬的嘴让徐轻羽一瞬间就能想象出三十年后的祁连朝自己微笑时会是什么模样。岁月的流逝在男人的眼角和两鬓都留下痕迹,让他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也能慈眉善目,不至于让徐轻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