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浴池灌满了凉水。
亚蒙往上捞了捞雪石的腿，接着在自己腿部汇聚魔法，他踏入池中，像烧红的铁块接触水面，沸腾的水冒着泡泡，白烟升腾扩散。他站着，等水温变得适宜人体接触才慢慢坐下来。
他调整姿势，让雪石脸朝上。她全程安静得像具浮尸。
“你还活着。”就在他身边，在他大腿上，只隔着一层浸湿的棉布。
前勇者缓缓睁开眼，表示不解。
“距离你隐世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
浴室里光线暗淡，烟雾缭绕，轻飘飘的蒸汽饱含魔力，对她来说就像夜间的森林一样舒适。
“…不会死的。”
她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停止了生长，失去了目标也不会老去的她把一切交给了本能，放任诅咒侵蚀她的肉体与灵魂，觅食，睡眠，每天都这样重复着。
她看着亚蒙肩膀上新长出来的嫩肉，没有被太阳照射过，颜色更白。她突然有种咬上去的冲动。
“你可以随时享用我。”
亚蒙的身体生来便异于常人，魔力充盈，像块新鲜出炉的白面包，是魔物的绝佳口粮。
“你在想什么？”
雪石现在只能隐约感觉到亚蒙的想法，远没有他们在做某件事时清晰。她从没遇见过这种人，以血肉为祭给她下咒，但又没有影响她的意志，而是遵从她的本性，一步步地诱导，甚至主动被魔王的诅咒感染，可谓有来有往。
能做到这个程度，必须知道她的所在，她身上诅咒的本质，和她的秉性。但是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一个吃人的魔物拐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也不会让你有猜测我想法的必要。”
亚蒙收拢臂膀，低头。雪石一惊，咬破了他的舌尖。血液包裹着思绪流入嘴里，漫出嘴角。
红色浮在水面，像薄纱，顺着脸颊的弧线铺开，覆盖少女的黑发。
“你…”
平静的水面荡过几圈微波。
“这就是我的目的，对你没有任何坏处。现在，你可以拒绝，我会送你回你的小木屋。”
法师，也是国主亚蒙，十分擅长揣测他人的想法。即使如此，他还是为这位前勇者做了不少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只要她留下，下一步就轻松多了。
“星辰·戴亚蒙德，是亚蒙·戴亚蒙德的亲传弟子，帝王之眼，明天结束外派任务回到帝都，公开身份。”
雪石明白了这是她的新身份。
“我会为你准备衣服。”
她点点头，重新闭上眼。
亚蒙见星辰接受了这个称谓，松了一口气。他伸手一点点地溶解对方的衣服，被伤疤和纹身盘踞的胴体逐渐裸露出来。那纹身像是一根有多个分支的藤蔓，找不到源头。脖颈，双手的食指，脚腕，都被细小的触须环绕，像戴着黑色的环。空隙间点缀着不规则的细小花纹，或某种古文字。
他早在一本已烧毁的手稿中见过这段文字，是相当古老的语言，因其内容的性质和时代的久远，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相关典籍留下。至于内容是什么，不该有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