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皆变色。
薛青为暗卫之首,他朝林婵恭道:九爷离开时曾嘱咐我,如县中出现夷人时,切不可悼以轻心,立刻禀报县令蒋大人,由他调集衙吏将其们擒拿,严加拷问同时,蒋大人修书遣驿兵八百里加急送至州郡,他们会整合军队赶来增援。他站起又问:夫人还有甚麽要交待?
林婵微怔,未曾料到萧九爷足智多谋至斯,还有甚麽是他没有预判到的呢!她一直攥着的心落回了原处,想想不由笑了笑,摇头道:你赶紧去罢,莫耽搁时辰误了大事。我见那夷人身强体壮,腰佩长刀,非寻常所比,你们不妨去帮助衙吏一起抓捕,以尽绵薄之力。
薛青颌首:我正有此意!他仅留下冯元,带着其它侍卫告辞离去。
晚间天就变阴,不久淅淅沥沥春雨织成密网,店里没生意,索性歇业把门关了,林婵用过饭,仍坐在窗前看书,却又甚麽都看不进,抬眼望外,天色沉黑,屋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金宝替她在炖大夫开的安胎药,满屋子弥漫着一股甘涩的味儿,忽听有人叩门,并叫唤:林娘子歇下了麽?
不曾呢!金宝去开门,是接生的陈婆子,她收起滴水的伞搁在门边,笑道:我来摸摸林娘子的肚子,心里好有个底。
金宝连忙把她带到林婵面前,林婵朝她微笑:这样的天还劳烦你跑一趟。一面解开衣裳露出雪白隆圆,陈婆子洗净擦干手,在她肚上来回摩挲,若在往日,小家伙们定要和她捉迷藏玩儿,可今日却懒懒的不动,陈婆子按摁发硬的肚皮,他们才朝她掌心踢一脚。陈婆子沉吟不说话儿,金宝沉不住气问:到底怎麽了?你好歹说句话儿。
陈婆子抽回手笑道:恭喜林娘子,怕是这几日就要生了。又朝金宝说:恐要辛苦宝姑娘,白日还不打紧,晚间要多警醒些,瞧着出现肚痛破水,就赶紧来寻我。金宝到底不曾经过这阵仗,有些手足无措:晚间我不睡了,就睁眼守着!陈婆子说:倒也不必如此。
林婵把衣裳整理好,命金宝给了她些赏钱,陈婆子笑道:你不必担忧,给你接生的姥姥手上经过的孩子没百也有十,双胎也不是没接过,你按照我们说的做,就会顺顺利利的。又唠了些家常,金宝包了些上好的香茶赠她,她千恩万谢地接过,打伞走了。
林婵想着小家伙们随时会出来,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经历,她欣喜、期待、兴奋,也有说不出的紧张,她很想念萧九爷,若他能陪在身边,她就甚麽都不怕。
她被他真的宠娇了,宠得离不开他,这一定也是他的谋策,因为初嫁他时,她那受尽屈辱的转世魂魄,不想交托在任何人的手上,也包括萧九爷,她冷心冷情,只想依靠他的权势保命,能得锦衣玉食,再用此生来疗治伤口的痛楚,何时痊愈她也不知,或许至死都不会解脱。
但萧九爷硬生生地闯进她的生命里,他疼惜她,爱护她,包容她,也迫她关心他,理解他,体谅他;他把自己温暖的怀抱给她,也要求得到她同等的回报,就算是一时挫败,也从未曾放弃过她,若说这都是他的老谋深算,林婵不得不承认,那他现在得偿所愿了。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得偿所愿呢,她这一生不会做妾,成了明媒正娶的妻室,有个深爱自己的夫婿,还将诞下梦寐以求的孩子们。
她有时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够得到幸福,生怕是一场黄粱美梦,但得梦醒,她还身居废室,仅有小眉陪伴,饮渴难耐,病痛缠身,瘦成一把骨头。
肚里孩子适时的蠕动。她抬手抚摸,怎会是梦呢,窗外春风凉雨轻抚她的面庞,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金宝端来一碗安胎药递给林婵,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着,有感而发的叹一声:要是萧九爷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