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郑小贺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探进来个脑袋。
郑屿回过身去,搭在椅背上,笑得有些无奈:“怎么,又缺钱花了?”
“怎么可能。”小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摸着脑袋打哈哈。经过了变声期,他的声音已经沉稳了许多,却依然保持着少年的青涩。
他和周鹤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同。
他喜欢不一样的发型,说话方式也是小贺更活泼一些,他们的眼神不同,小习惯也不同,因为这些,郑屿也从来没有拿他当所谓的替代品看待,周鹤是周鹤,小贺是小贺。
周鹤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郑屿望着他,虽是无奈,却还是满是温柔:“少卖关子了,什么事,说吧?”
“就是…”少年支支吾吾半天,“明天你不是难得休假吗,上次我化学竞赛得了一等奖,你能不能不去扫墓,陪陪我好不好?”
郑屿愣了愣,仔细一想,他确实每次休假都会去扫墓不错,一是看看周鹤,二是替退休的张乐营看望宋丽。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忽略了小贺的感情。
哪有儿子不希望爸爸陪着的呢,平时警局已经够忙的了,休息再不好好陪一陪他,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这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便开口答道:“好啊,你想做什么。”
郑小贺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想去游乐园!”
“你都多大了还去游乐园。”
“从十岁开始你就太忙没带我去过了。”
“…好吧,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所以这次补上。”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郑屿的声音越来越远,透过洗手间的水声传了过来。
郑小贺站在书房门口笑了声,然后他回过头,盯着桌上的那封信,镜片下的双眸中,竟流露出一点精明的狡黠!
他早就知道那封信的存在了,甚至早就知道,父亲心里有一个一直放不下的人。
他曾经尾随去扫墓归来的父亲,偷偷溜进了附近那间经常被打扫的别墅,在那里,他看到了父亲和另外一个男人的照片。
即使照片有些模糊,他也依然看得出容貌的几分相似。
十七岁的青少年,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郑小贺眯起双眸,盯着信的方向,眼中闪着些愉悦。
他扬了扬下巴,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什么信件,而是那个与他九成相似的男人。
父亲是我的。
只能是我一个人。
“小贺,过来睡觉了,明天早点起来。”郑屿在另一头的房间里喊。
郑小贺闻声,跑到桌前关了灯,转身的时候,眸中已经恢复了之前无害天真的模样。
他啪得关上书房的门,像是把郑屿所有的记忆锁在里面,然后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
“来啦!”
<完>
…
……
郑屿亲启:
展信佳。
很遗憾,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应当是已经不在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命数已尽,无非是尘归尘,土归土,去路即是归宿罢了。
今日夜深,我突发奇想写下这些话的时候,你还在熟睡着,显然你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比平常要柔软许多,这让我愈发不忍心了。但,事已至此,你我都无力回天,我大仇得报,本该没有遗憾,安心离去,可现在竟有些不舍。
不该是这样的。
事情早就脱离我的控制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可以早些遇到你该有多好。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同你一同到老。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今生最快乐的时光。
父母去世之后,我第一次重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牵挂。我本孑然一身,独活在这世上,也终将孤独地死去,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一直以来身处的牢笼,让我在这腐烂的、破败的世界里,多看见了一点光的影子,让我多了一点活下去的期颐。
我第一次觉得,活下去这三个字,也不是那么的惹人生厌了。
二十多年来,我头一回有了放弃复仇的念头,在长时间浸泡在鲜血和空虚的这段时间里,我终于找到了比复仇还要重要的东西。
你。
不理解,悲叹,惋惜,同情,恐惧,厌恶,在这所有情绪中脱颖而出,向我伸出手,告诉我不要放弃,紧紧抓住我不松开的你。
这让我怎么办呢。
在你之前,我不曾见过光的模样,没有人愿意帮我,他们都站在旁边,议论我,指点我,打骂我,羞辱我,一点一点看着我沉溺,沉溺去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在认识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你说,你会拯救我的。
你说,让我别放弃自己。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