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啊…
怀中的身体正在渐渐流失着温度,在工厂的另一边,张乐营抱着宋丽已经冰凉的尸体跪在了地上。
一声怒吼划破工厂的上空,紧接着,枪声和哭嚎声,都再也听不见了。
胡义天,突破了包围圈。
……
一周之后。
女人的容貌永远定格在了墓碑上,清晨的露水凝聚在上面,给这肃穆的地方平添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男人拿着花前来的时候,发现墓碑前已经站了个人,正在刺骨的冷风下瑟瑟发抖着抽烟。
烟雾和热气快要将他整张脸包裹起来,却也不难辨认里面那个人究竟是谁。
“张局。”年锋对着他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张乐营回头看了他一眼:“别叫我张局了吧。”
年锋无奈地笑了两声,点头应允。
自从上次围剿失败之后,张乐营虽然免去了撤籍,却也被摘掉了局长的帽子,降了级。
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警察局局长了。
张乐营吞了口烟,视线在那墓碑上来回扫,自顾自地说:“我从来没有知道过她在想什么。”
年锋默默地听着,没有接话。
“你说我费尽心思想让她离得远一点,她为什么还要跟过来。”张乐营接着说,“为什么还要帮我挡那颗子弹,她是不是傻啊。”
“……也许是。”年锋说着,伸手抹去了照片上的水珠,露出女人严肃的面容,“也许她只是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罢了。”
张乐营听见他的话,没再反驳什么,就是无奈地苦笑,笑得烟灰从指缝里落下抖落在地上,笑得喘不上气。
虽然在笑,可那表情却快要扭曲了,像极了哭泣。
“…她怎么连一张笑起来的照片都没有啊。”
回到办公室,张乐营打包着自己的东西,准备腾地方给别的人。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柜子上的那个大花瓷茶缸上。
宋丽曾经抱着它说,好丑啊,还说,张乐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走正道。
男人顿了顿,走过去将杯子拿了下来,小心翼翼拂去上面的尘土,收进了箱子里。
办公室的门关上的时候,阳光在张乐营的背上落去了一秒,紧接着,照耀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唯一留下的那个名贵的杯子。
他们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
……
七年之后。
因为七年前的那场连环杀人案和缉毒案,郑屿升了官,虽然最后胡义天没有落入法网,但在他的带领下,警方悉数抓获了旅行回来的肥膘,四眼等义胜会的元老,剿灭捣毁窝点十余个,抓获总共近百来人,大挫了义胜会的锐气。
自此之后,有更多人了解到了他的故事,也了解到那些身在缉毒前线,倾尽半生却不为人所知的无名英雄。
功臣搬家,警局里的人自然是要来帮帮忙,道一声贺。
屋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年锋扛起一个大箱子,差点闪了腰,呲牙咧嘴对不远处的人抱怨。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多东西,你这都装的什么玩意,这么沉。”
郑屿回头,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和缺了一截的手指,淡淡地笑:“是你老了。”
“胡扯,我年轻的很,看看肱二头肌,瞅瞅。”年锋得瑟地单手扛起箱子,一巴掌拍在肩头隆起的肌肉上。
对面那人无奈地笑笑,温和得好像春风,转身去帮别人去了。
等把那箱子放上车,再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好像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年锋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有些拘束,想找点活干,就想起来郑屿书房里的东西似乎还没有收拾。
于是他便走了进去,果然发现了几个收拾了一半的箱子,和几个已经打包好的。
“这小崽子东西还真多。”
正当他嘀咕着搬起一个纸箱的时候,忽然瞥到,桌子上放着一本合上的书。
书缝里漏出来一小节书签,已经被翻阅了大半。
年锋看这书名,挑了挑眉,对从门口跟进来的郑屿说:“你还看这种书,《续缘之前世今生》?”
“张sir 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天瞥到了,就借来看看。”
“你信这个?”
“……也不能说不信,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里面有很多真实案例。”
“你都信吗。”
“半信半疑吧,为什么不能信?”
年锋到底是老警员,不知道为什么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照片,顿了顿,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话题:“你还在吃药吗。”
郑屿皱起了眉,似乎对这个问题颇为不悦,他快步走上前,把那本书扔进了箱子里,说:“我早就好了,这里我来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