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默默地坐在床边,用治愈术温和地浸润着季小小脆弱的经脉。渡灵秘术凶险万分,季小小一日之内连用三次,纵然修成人形,也还是对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太辛苦了,虽然修为提上去了,但是都是空中楼阁,衰弱得厉害。
只是刚刚一次激烈的欢爱,就能疲惫到连床都下不来,昏沉沉睡着醒不过来。
季小小浑身酥软,陷入一处清幽的迷梦,他自知是在梦里,却困乏难醒,忐忑不安。
院落深深,月色中的陋居燃着一点烛火,是那个院子。
可是季小小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这个院子如此安宁祥和的样子了。上一世的每次梦魇,这里都充满了凄厉的哭叫和遍地的鲜血,自己和阿璟都悲痛绝望,可是这次不一样。他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缓步走进了安静的小屋,门吱呀一声推开,地面干爽,桌案洁净,厨房的炉灶明火熄灭,暗红的炭煨着一碗清淡的白粥。
原来这里是这个样子的,曾经让我想要放弃一切,悄然归隐的地方。我都快要忘记了。
抹去鲜血和狰狞,这个温暖的地方,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怔怔地抚摸着桌上粗制的茶杯,暮春的风吹过外面的院落,好像一声低低的长叹。季小小推门出去,不能在这里了,他想,我不能留着这里,有人在等我。
小游他在等我。
他离开温暖安宁的院落,走入梦境幽微的迷雾中,恍惚间有人轻轻的笑着,有清润的嗓音低声yin唱:“幽幽碧草无踪,叹西东。怎道江湖难忘恨难终?人已去,惜相聚,莫匆匆。梦醒南柯犹解醉春风。“
季小小并不回头,只是敛眉低叹:“《相见欢》。阿璟,谢谢你。”
他悠悠醒转,对上季游担忧的眼神,身上隐隐作痛,喉咙干哑。
“老爷,身上痛不痛?”
季小小摇摇头,伸手扯住了季游的手指,“小游,我们回家吧。”
“好。”季游把浑身无力的少年抱在怀里,拉开窗户,“抱紧了,我们回家。”
诊所的灯箱有些脏了,“老季诊所”的底色有些发黄。前台的小护士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完全没注意到二楼的窗户被从外面拉开,高大的男人搂着纤细的少年一跃而入。
“小游。”白发的少年轻轻地唤了一声,软软地蜷缩在季游的怀里,手指从衬衫的领口伸进去抚摸男人棱角分明的锁骨,“季游。”
“嗯。快睡吧。”季游无奈,“别撩我,你身体受不了的。”
窥不透,参不破,没关系,那我就不窥也不参。季小小扯着季游的衣襟,默默地想。
季绡是我,季小小是我,没有关系,我都背起来,走的累一点也没关系。
只要有小游在这里,就够了。
季小小枕着熟悉的枕头,用额头蹭了蹭季游的胳膊,他太累了,又一次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夜无梦。
第二天,还没等季游将季小小化为人形的消息通知诸位好友,诊所就先等来了一位少见的客人。
“季游。”白澧独自一人站在门外,脸色苍白,紧紧地包裹在驼色的大衣里,浅色的眼珠在清晨的日光里露出一点脆弱的神色,“我知道应该等到小小的情况好一点再说,但是我恐怕等不了了。”
季游愣了一下,发现门口的人摇摇欲坠,赶紧伸手扶住了他。白澧断断续续地喘息,额上冷汗遍布,就在诊所的门口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