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
“还好。”杜景舟悄悄探头看了一下大厅里,松了口气。
陈薇正在招呼客人和安排司仪准备仪式之间周旋切换。关江也来偷看,下巴垫在杜景舟肩膀上,轻声说:“你妈很满意,你放心了吗?”
杜景舟点点头:“嗯。”
“我再给你们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杜景舟回头,看到关江眼里含着几分狡黠。“你干了什么?”
“嗯哼。”关江站直,按着微信的语音键,说“进来吧”,接着冲杜景舟神神秘秘地咋了眨眼睛。这时外面的司仪已经上台,正在讲流程。很快就请两位新人上台了。
关江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整了整杜景舟的,低头吻了他一下:“走吧。”
早该知道会发生一点事情的。后来杜景舟这么想。
其实和关江交往一年多以来,关江并没有怎么显露出自己个性中张扬招摇,乃至喧闹疯狂的一面。年龄样貌互相对眼,顺理成章的起意。感情不深,压力一来就散。若非旅途偶遇,断然不会复合。若非少年缘分,绝不会认准对方。
总之,关江看着是个挺随意、不太愿意用力的人。
但——怎么说呢,他就是知道,关江总有一天会做点什么,让盛大到来,让笃定到来,让未来到来。如果他不是这么一个人,就不会有十年前的雨夜了。
回到婚礼上。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在他们上台的时候,大厅的门被推开了,很多人涌进来。一开始,杜景舟差点真的以为关江花钱雇了一群宾客。后来这些人一个个排着队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出示一张小纸板,上面写着五花八门的网名,还有人带了手写信。
他们之中,有些人面带愧色地对他们说“对不起”,有些人兴高采烈地说“天呐你们真的结婚了”,有些人先道歉再祝福……而无一例外,他们都带着真诚的、明亮的善意。
这些都是关江在去年那些帖子评论里,认认真真挑选,一个一个联系沟通,最后确认请来的网友。
他们曾经怀着不同的心态发言,造成了不同的影响。而这一天,他们亲眼来见见被自己议论乃至伤害过的人,道一句真诚的话语。
他们一一走过来,杜景舟接受道歉和祝福。人有点多,那个过程有点长。后来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他在喧闹中无比安静,关江站在他身边,也很安静。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关江这个浮夸的家伙。他心里暗暗地评价。
又想,在榕城这种地方举办一场同性婚礼,本身就很可怕了,还搞这么夸张的剧情,万一我不喜欢呢?不接受呢?不高兴呢?万一我……
“还委屈吗?”忽然,关江的手扶上了他的背,凑在他耳畔很低声地问,“有没有觉得公平一点了?”
……好吧,关江已经把准了我的脉。杜景舟从自己的腹诽里抽身出来,突如其来的宾客们都入座了。他抬手摸了摸眼角,揩到一点shi润。微微偏头,回答关江。
“你狡猾。”
“你喜欢吗?”
杜景舟顿了顿,说:“嗯。”
喜欢,接受,高兴。不委屈了。有公平一点……全部心情融在一起,是轻盈而开阔的,不知道如何定义。
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和解”。
和那些无缘无故汹涌肆意的伤害,和自己那段时间拼命撕碎、咽下、忽视的疼痛,和自己至今还时不时冒头的不安、不确定,和那也许真的存在的PTSD……
反正,这是关江为他们的未来,对他做的最准确、最凶猛的“干预治疗”。以至于许多年以后他们把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了,只要一想起这一天,心动的感觉仍然会骤然窜过全身。
于他们两个人,都是。
纵使人生漫长,有这么一剂伏脉千里的药,便够疯狂致命,一路到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