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几个王子以为是怕了。在蜀道布下重兵,一是威慑,二是防止宵小作祟:“蜀兵一向勇猛,朕信得过叶容,你与兵部商议一二,再给叶容去个信,他要多少人,尽量满足。”
“儿臣遵旨。”
刘遇叹道:“生死都不知了,哪儿还知道有没有用呢?况且蛮国已经连着两年水患,难道娶了个他们郡王府的干孙女回去,就能有好收成了?既然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肯定要想歪点子的。要是真起了祸乱,她怕是要被祭旗的,云嵩自己冒进,倒是拍拍屁股回来了,让一个弱女子替他遭殃,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怕是他成天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是叹家里赎他们父子用的银子粮食,恐怕都不记得这个所谓的干女儿了。”
马尚德得了令, 说皇上派他去和西宁王“谈谈”,传令的太监语焉不详的,也没说皇上想让他和西宁王谈什么, 甚至还让他见机行事, 自己斟酌着用词。这可叫他犯了难,与蒋夫人商议道:“莫不是兖哥儿的事儿叫宫里知道了?”
刘遇知道父皇的意思,只是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一个人的命和一百个人的命,怎么取舍都是要选择多的那一边,可是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么?他对荣国府是顶顶看不上的,可是探春这个荣国府的姑娘,比黛玉还小上一点,背井离乡的去和亲,多半是不得善终的,还是叫他叹了口气,心里想道:“王子腾举荐云嵩去南边平乱的时候,有想过最后会害到自己的外甥女么?”又想起王夫人也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王子腾多半不会在意这个便宜外甥女,复又叹了口气。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马亭自小顽皮,也不爱读书,撞了大运,给皇孙伴读,那位皇孙竟成了太子
马魁素来服气夫人的胆识,可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他虽觉得夫人说得有理,可也不敢就这么下定论,倒是想叫马亭过来探探太子殿下的口风,蒋夫人冷笑道:“先不说咱们亭哥儿也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如今殿下帮助陛下打理国事,亭哥儿已经多久没进宫了,就说你担心的那事儿,连亭哥儿都没听闻过,他又怎么去打探风声?你敢把这事儿告诉亭哥儿么?”
“他们不是喜欢当海盗吗?那就按对待海盗的法子处理。”皇帝冷笑了一声,“南安太妃当年不是认了个干孙女送去和亲的么?竟是一点用都没有?”
蒋夫人先是吓了一跳, 而后反应过来,道:“宫里怎么能知道这个!再说,兖哥儿行的正,和昌平公主清清白白的, 咱们家更是什么事儿都没掺和, 能有什么事儿?便是宫里介意这个, 那来的可就是抓咱们一家的钦差, 而不是传令的天使了!老爷又何必自己吓唬自己。要我说,当年四王八公的,一起起家,老太爷在的时候和西宁王府关系好谁都知道的, 如今为着昌平公主的小王子的事儿,西宁王可是上蹿下跳, 四处拉拢,皇上是派你去敲打敲打他,叫他不要这样了呢。恐怕也是敲打你的,叫你别跟着瞎掺和。如今咱们这几家,散得散, 亡得亡,七零八落的,也就勉强喘着气,像荣、宁二府,连喘气都喘不上了,西宁王跳得再高,也没什么用,老爷去劝劝他也好。”
皇帝当了这么多年帝王,对一两个人的生死早已没那么看重,如今见刘遇唉声叹气的,一时也有些回味:“朕似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悲天悯人的,如今竟也麻木了,死伤在百人以下,我竟不觉得是事儿了。”
是一愣,而后道:“正是呢。”
皇帝道:“别怕,这不是什么妇人之仁,你有这份心思,对江山社稷是好事,只是要是实在到了那种关头,你也要晓得取舍。”
刘遇先
“南边现在怎么样?”皇帝想到蛮国的嚣张气焰,还是气得慌,恨不得此刻就把云家父子打入天牢。刘遇答道:“蛮国今年收成不好,常有军人冒充海盗,妄图打劫沿海的渔船,苍梧郡守备已驱逐出了两支,如今上书朝廷,询问再有这情况,该如何处置。”
皇帝忽然问道:“对了,那个去和亲的,是不是贤德妃的胞妹?”
刘遇低下头去。
皇帝当年封赏元春,乃是为了拉拢四王八公,兼之让他们放松警惕,还真算不上多喜欢她——否则,也不至于之前放她在宫里放了十年。元春封妃后,一举一动都刻意模仿同样有才名的林妃,可惜不知是皇帝对她娘家的偏见先入为主,还是她确实学得不像,总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尴尬。加上后来皇帝发现因后宫之人为求生子,对他乱用药物,致使他龙体亏损,故而周贵妃带着元春的宫女来告状的时候简直怒不可遏,甚至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赏下毒药。如今伊人已逝,再回头看她一生,也不过可悲可叹四个字罢了。他垂坐在病榻之上,看着自己还年轻的儿子,心里是万分放心不下,只是无可奈何,后宫妃嫔们为求宠求子,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来,胆大包天,固然该死,可他明知自己生来就带着病,子嗣艰难,却在后宫里一个个的皇子公主出生的时候毫无察觉,甚至得意洋洋,自以为龙马精神,难道就不是一种纵容?怕是也有人在心底指着他骂“糊涂”了。这样想来,他和先帝,倒真是一对亲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