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只说‘以备不测’,旁的便什么不肯说了。”那小厮疑惑,暗想莫不是要打仗了。
另一个小厮上前回道:“张夫人已给国舅府递了信,本来国舅夫人想带着儿女避去娘家,可听国舅夫人身边的妈妈说,邹姨娘和大哥儿姐儿不肯走,累得沈夫人只好也留下。小的去时,沈夫人已托病赶走了来宣旨的那帮人,正关门戒严府内呢。”
小桃很委屈,讲故事本来就要来龙去脉的嘛,“……石头哥刚出了扇胡同口,就听见街上有人喊‘有刺客’!石头哥赶紧往街上跑,谁知当头碰上刘大人侍卫队的小陈哥。小陈哥说中午重阳门有人闹事,刘大人遍寻郑骏将军不到,正要亲往五城兵马司问责,谁知骑马过前边拐角时,屋顶和四面忽然冒出一大伙蒙面人行刺。刘大人受了伤,好在命保住了。”
她的娘家夫家俱是顶尖的名门望族,打小起进宫便跟走亲戚似的,皇城里头的规矩套远比明兰更为熟稔,没绕几句,那两个宣旨的便现出破绽。张夫人执掌英国公府数十年说一不二,当场发作,拿下来宣旨的一干人等。
小桃心虚的低头:“那家店的掌柜见石头哥穿的寒酸破
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因怕抗旨连累了丈夫,一咬牙,便将儿女从后门送出,对天使只道‘去外地走亲戚了’,然后自己跟着入宫了。
末了,那小厮还道:“耿夫人还说,请夫人看在相交一场的情分上给她做个证,若她有个好歹,叫耿大人讨她娘家四房的舅姥爷的二姑娘做填房,旁的狐狸精不许找。”
郝大成面露难色,拱手道:“回夫人,就这几家。”顿了顿,又道,“小的本想使人去打听,可今儿晌午时分,重阳门那处有人械斗了一场,如今刘大人已下令京城戒严了。”
明兰陡然飙高嗓音:“不是说没碰上刺杀么!”
“别提你们那果了!”明兰只觉得血压刷刷往上冒,“捡要紧的说!”
明兰忍不住笑道:“傻丫头,一下午跑哪儿去了,累得绿枝给你看了半日炉,仔细回去她拧你!”
小桃抬起头,慌张道:“夫人,不好啦!石二哥适才从外头回来,他说……说……”
明兰心头咯噔一下,郝大成见状,连忙又道:“夫人勿要忧心,小的自作主张,使人往亲家府去瞧了。舅说府里一切都好,还说若是得便,叫亲家爷下衙来瞧瞧夫人,唉……眼下怕亲家老爷没法来了。本来还想去忠勤伯府给大姨报个信的,可出门就碰上戒严,便走不成了。”
‘申辰之乱’时,张夫人正是被扣在宫里的倒霉人质之一,一朝被蛇咬,如今京中局势有异,她岂能无有警惕,甫听这旨意,张夫人当场生了疑虑。她也不咄咄质问,只仗着身份高贵,缠着两个天使不住绕话。
明兰点点头,转头道:“郝总管,就这几家回来了么?”
——明兰摇头叹息,却也无可指责。
明兰长长出口气,疾言厉色道:“你个笨蛋!外头乱成这般,你也敢叫石小兄弟出门,若有个万一,怎么跟他哥哥嫂嫂交代!他人呢?还不滚过来,臭小,看我不教训他!”
明兰愈发心慌,大约张夫人也察觉出什么,可无凭无据,并不好说;她继续问道:“那沈家呢?”
相形之下,张沈两家的消息就振奋多了。
小桃赶紧吸足一口气,开始:“今儿中午石小哥叫我到外院去吃乳鸽我说可惜没有酸甜的桑葚果来配他说他知道有个铺卖的南北果好我说外头好像戒严了他说不打紧当年江淮兵乱时他还扛着小侄女满街跑呢……”
小桃结巴了:“他他他……受了些皮肉伤,现下正给屠二爷看呢。”
明兰:……
官没事,武将家眷却……?怎么与上回情形迥异。
“什么……?!”明兰胸口急剧跳动。
小桃急急道:“刘刘,刘大人,他,他……被刺了……”
明兰眉头拧成一团,如何也想不通,只能再吩咐郝总管加倍戒备门户,切不可轻忽失察,郝大成心知情形不妙,守卫干系重大,连声应下,随即下去办差。
小桃大口喘气,半死不活的继续道:“于是石小哥换了身小厮短打就出门了,我等了半天他才回来。他说赶去时,那家店已关门了,不过他记得附近还有家铺卖的果脯也不错,就是那掌柜的爱缺斤少两……”
小厮赶到时,张夫人正张罗着要将‘假传旨意的贼人’送交有司衙门法办,叫小厮向明兰转致谢意后,还顺带送来四个精悍的弓手。
“他说什么?”明兰脸色凝重。
望着笨丫头憋通红的圆脸,明兰闭了闭眼睛,叹道:“好好说话,先喘气。”
明兰几乎要尖叫:“把话一口气说完!”
正要回嘉禧居,忽听外头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孩惊呼之声,没等明兰发话,只见一个圆胖憨拙的女孩连滚带爬的进来,噗通扑到自己跟前。
“不过没刺中。”小桃咽下口水,补完。
差点把她吓死!——“到底怎么回事!哪儿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