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诡计多端,恐怕没人能比得上您另一个弟子吧。”
“那是你们资质愚钝,我有圣器,再加服内丹,定能成仙。”
“你快走,跑到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我会去找你。”
闻钺笑了:“你看,妖就是妖,无论外表多么清纯,心里总是龌龊肮脏,诡计多端。”
然而他又想起,戏文中被关在雷峰塔的白素贞也曾说,爱过便足够了。
孟萦一下子抱住他,哭道:“可我不想让你走,我喜欢你,你好容易想起我来,这么快又要丢下我……”
章玉泽剑指谢延秋:“关于我的提议,你还没回答呢?”
孟萦害怕闻钺再出杀招,扑到他脚下:“求你别伤害他,他一直很敬重你,都是我的错,不该再来招惹他。”
他忽然生出一股勇气,调转船头。
“……”
“延秋,你不要管我了,我其实……”孟萦顿了一下,“是打听好了之后专门在巷子里等你的。”
闻钺眉头紧锁,心思百转,忽而想明白什么,不再管谢延秋和孟萦,转身往回跑。
谢延秋蹲下,抱住孟萦:“我们快走。”
谢延秋有种不祥的预感,对孟萦说:“你先走,我得回去一趟。”
他也要做一回白素贞,纵使明知会惨淡收场,仍义无反顾。
“那我呢?”
“那次我差点被归烛打死!”
“可我是男人。”
山腹之内,满地狼藉,三人对峙。
谢延秋低头看他:“你早就算好了?”
“……”
“不……闻钺会杀了你。”
“的确是你的错,要不然他也不会忤逆我。”闻钺把他踢开。
孟萦没有开动船,只是让它在海上漂着,现在是退潮时间,海浪把船带离码头越来越远,离谢延秋越来越远。
谢延秋快速地重新梳理一遍:“您在外面守株待兔,必定是有人事先告密,您不用替他隐瞒,放眼整个浮云阁,爱打小报告的也就章玉泽这么一位。但我要告诉您,整个越狱行动也是他一手策划,而按照原计划,他应该在码头接应,可现在,他在哪儿?”
所以,谢延秋大抵是不爱的,谁会爱一个畜生,就像戏文里的许仙,百转千回的爱情终究敌不过人妖殊途四字。
“爱还分男女吗,你……不喜欢我吗?”
“好是好,但你不会反悔吧?”
这一次,他不要再守着回忆等下去,爱与不爱,都要亲耳听到。
“……”
“那些年我躲在神像后面看人们在月老面前许愿,我就想,我也要变成人,和你拉着红线许愿,希望能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
“你背叛师门,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章玉泽手持碧愁剑,以一敌二,对犹自喘息的谢延秋道:“我看在咱们同门师兄弟的份上给你安排了后路,可你却不走,非要跟着老家伙一起来送死。”
“浮云阁在你手上已经败坏了,我要重整浮云阁,再求长生之道。”
谢延秋拨开孟萦额上的碎发,落下一吻:“等我回来,告诉你答案。”说罢,转身而去。
海风拂面,吹干眼泪。他趴在船舷临水而照,蔚蓝的海水中映出孤寂的身影,原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闻钺此时缓过来,对章玉泽骂道:“孽徒,为师教导你这么多年,你就如此回报吗?”
“真是不可救药,林鹿渟为修炼近仙之体付出惨痛代价,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会的,岛上一定出事了,我必须回去。”
人无情,妖有义。
“你已经见识到了碧愁剑的威力,连闻钺和沈虹都能重创,更别说你了,不如咱俩联手,把这老东西解决掉,然后你带着孟萦远走高飞,我留下来整顿浮云阁。”
不,他想起闻钺的话,他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个痴心妄想的异类罢了。
“糊涂!为妖为仙,都是异道,纵观浮云阁千百年来,有一人成仙吗,就连当年的林鹿渟也只能是近仙,最后仍逃不过个死字。”
***
“当然不会。”
“是……”孟萦哽咽,“包括后来,你我跳窗逃走后,是我故意留下痕迹,让归烛和章玉泽很快找来,因为我想让你跟我回到以前一起呆过的地方,想让你永远不离开我。”
“想想老家伙对你做的事。”章玉泽又道,“他要活着,孟萦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登上小船解开绳子,就在此时,天空乌云密布,惊雷炸响。仿佛回应似的,拾仙岛也在震动,轰隆隆的,一束强烈的白光从山顶冲出直上乌云深处。随后,一切异动停止了,死一样地寂静。
谢延秋下意识往边上看,沈虹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闻钺靠在石壁,腿上血迹斑斑。两个最强战力都折了,他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章玉泽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