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柏长溪疾步走过去握着姚韶的手,目光一点点仔细看姚韶的面容,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陛下……”他之前看不到陛下,一直担心陛下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死去。
姚韶苍白的面容一下子浮上红晕,连带耳尖都红得发烫。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跟在柏长溪后面的柏兰,柏兰会意行了礼悄无声息的带着房间里的哑仆离去。
他这才反手握住柏长溪纤细的手腕将柏长溪拥入怀中。
柏长溪懵懵懂懂想挣脱出来,姚韶假意咳嗽了一下有些虚弱道:“朕刚刚醒来,你伤得怎么样?”
柏长溪想起之前姚韶在地龙翻身中护着他的景象也没再挣扎了,哽咽道:“臣没有事……”
“只是那临川王趁陛下昏迷不醒窃国夺位……”
柏长溪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别的事情,只简单说了姚韶昏迷的时候发生的大事。
姚韶顿了顿才叹息道:“难怪朕醒来不是在宫中,身边竟只有一个哑奴照顾。”
柏长溪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朝中几位大臣在陛下昏迷后几乎是很快地扶持临川王上位。
见柏长溪疑惑不已,姚韶解释道:“国师在你前往匈奴的时候给朕算过星命,说这大殷的万里山河会把朕的身体早早压垮。”
姚韶登基的时候,正逢大殷内乱最严重的时候,先帝曾颁行的削蕃令留下的恶果和大殷地处江南常年泛滥的大水,以及混乱的封邦建国的政治体制。
姚韶登基还很年轻,这位年轻的帝王在天灾人祸下犹如狂风骤雨下的浮萍,惊涛骇浪中的扁舟,一步一步克服一切艰难险阻成为为人称道的明君。
只是这一切也像熬着灯油一般耗着姚韶本就虚弱的身体。
柏长溪一怔,脸色大变。
他本打算等姚韶醒来,发动宫变帮助姚韶重新登基帝位,如今姚韶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得柏长溪心都凉了。
姚韶的意思是他不能再为国君了。
柏长溪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也舒不出来,他觉得上天对待陛下是如此的不公平,以至于如此折磨陛下。
姚韶却没有那么难过,神情平和温声问道:“我欲隐退,长溪如何?”
柏长溪不假思索立即回应道:“我会一直陪着陛下。”
姚韶眼睫微颤:“这些年的努力长溪都要放弃吗?”
柏长溪想了想在姚韶期待的目光认真道:“我到陛下/身边来就是为了报答陛下的恩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站在陛下/身边。”
王贤姬给柏长溪取名为玉,而柏长溪也有玉的德行,以自身的才学勇武在大殷朝堂大放异彩,而不是类似倡优脔宠之流以色侍君。
姚韶明白柏长溪的内心一定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如果长溪想继续留在朝堂,我自然不会反对。”
姚韶看着柏长溪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当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至少走了一半的路程。”
“那个时候,即便我爱着你,即便我是皇帝,但我知道你的理想,知道你的追求,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所以从来不敢奢想你能同我爱你一样也爱着我。”
“我也不敢让你知道,担心你会害怕我爱着你这件事。实际上,我的爱意能被你接受,这足以叫我高兴得忘乎所以。”
“你是可以选择回去的,我怕你难过。”
姚韶当然不会反对,他只是开始考虑如果柏长溪还想从政的话,他会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位子,然后再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把长溪圈在自己身边。
柏长溪眼眸一颤:“陛下从来都是这般隐忍的吗?”
所以柏长溪才无法察觉到姚韶这份深沉的爱意。
姚韶意识到什么,目光盈盈道:“我欲与长溪长相守。”
姚韶的话令柏长溪脸颊淡淡的薄粉,他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