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郡。”
肖南回本已要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
“什么?”
白允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
“你若想查肖府当年的案子,便去查当年从黑木郡寄出的那封书信。”她说得又轻又快,像是再慢一点,她便会后悔开了口,“当年父亲与朔亲王交好,那封信是父亲出使霍州时、亲自带回并转交给朔亲王的。父亲从来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但却明白那就是我白氏一门被赶尽杀绝的原因。”
半柱香的时间就要到了,守卫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肖南回急切地向前走了几步。
“什么书信?你说清楚,为何那书信内容会要人性命?”
“我言尽于此,下次你我再见之时,便不会是眼下这般情景了。”那声音顿了顿,最后吐出一句话,“如果还有下次。”
下一瞬,渐近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丁未翔和守卫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肖姑娘,时辰到了。”
第119章 春花的烦恼(上)
踏出那静波楼内的暗牢很多天后,肖南回依然无法忘记白允说过的话。
霍州,黑木郡,一封私信。
很早以前,她便查到过御史台记录的那行文字。这件事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过,白允自然也不会知晓,但却说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曾经离真相,已经很近、很近了。
彼时她便应该想到:为何御史台明明已经注意到那封不同寻常的书信,却没有记载其中内容。究竟是信函已经遗失不可追寻,还是被什么人蓄意抹去了呢?
肖南回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一切谜团的中心,却被这秘密交织的旋涡困在原地。
她要如何查起?又是否该寻求皇帝的帮助?
这背后还有一道她不敢触碰的禁忌之门,那便是皇家在当年的事情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思虑之下,肖南回暂时决定将此事按下不表。如果春猎之前还不能在赤州查到有用的信息,她便只能在大沨渡破冰河开之日,再亲自往霍州走一趟。
她每日仍协助丁未翔追查仆呼那和邹思防的踪迹,私下便找机会翻进昱坤街的朔亲王旧府,开始在堆放旧物的几处厢房翻找整理。
据陈叔所说,肖准建府搬离的时候,没有动旧府的一针一线,如今大将军府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建府时新置的。肖准将关于过往的记忆全部封存在了那长满荒草的院子里,自离开那日起便从未再碰过分毫。
这其中情感肖南回岂会不知?因此她不敢惊动旁人。
在那无数纷杂书信手稿中,她偶尔会窥见一些朔亲王肖青的往事。
这位军功赫赫、颇有传奇色彩的异性亲王,原本是肖家独子,却在十九岁的时候平添一位妹妹。这位后来集父兄宠爱于一身、二十六岁才出阁的女子便是肖准的姑姑肖黛,也就是如今的黛姨。
黛姨的生母早亡,族谱中几乎没有记载,她的夫家亦非皇城贵胄,而是外乡的一户丝绸商人。黛姨出嫁数年后才得一子,取名予奂,虽不似肖准等表兄弟一般受着严谨教养,却也出落地十分像样,一家人很是知足温馨。
黛姨常思念娘家,每逢过节必携子回阙城省亲。那一年春猎前后,正值朔亲王五十岁生辰宴,黛姨思虑一番还是带着予奂赶来为哥哥庆生。
这一来,便被改写了一生。
十几年前的那场血洗将这女子的一切都摧毁了,如果她还记得发生过的一切,那便是比亡者还要痛苦的生者。
除去黛姨与朔亲王的书信往来,肖南回还试图搜寻往日肖家与白家的往来痕迹,然而不知是否是因为当年事发后,身为廷尉的许治曾派人前来搜查,她几乎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在白允提及那件事前,她曾从肖准与白允的交好推测过两家的亲疏,但从没想过,白鹤留与朔亲王竟会是至交。或许至交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那样的关系,什么样的情谊才会令一个人将事关全族性命的信交由另一个人转达呢?
那封信里一定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而她要做的,就是揭开那个秘密。
人与人之间最能拉进关系的时刻是什么呢?是分享秘密的时刻。
姚易总是同她讲: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浅显容易暴露,而有些会被小心掩藏起来,终生难被窥见。而你只有知道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时,才算是真正了解了那个人。
如此说来,那些拥更多秘密的人,实则手握着掌控关系亲疏的权利。
比如夙未。
肖南回回想起过往数月来的经历,发现自己与对方靠近的开端,便是他分享第一个秘密的时候。
他的秘密多得令她目不暇接、叹为观止。就像是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的高山、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湖泊、风雨千年又沉默不语的古佛,永远高深莫测、不露丝毫破绽。
他的秘密带给她前所未有的一种奇妙感受,像是迈进一个未曾踏足过的世界、开启了一段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