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中断、她闻声抬头,便见伍小六坐在路边,左手抓着两只盐水鸭腿,右手上还举着一摞香油大饼,油纸还透着热气。
不远处,伯劳正趴在马车辕子上打盹,一副天塌睡不醒的样子。
今日不光是发放禄银、也是发领禄米的日子,她一大早便催着伯劳赶上车往司农仓去了。司农仓设在城南,那边巷窄人多,每月逢发领的日子,各家派去拉米拉布的车子能将巷口堵个水泄不通。有时各家马车挤在一起动弹不得,便会就近攀谈几句。
肖南回对这类事向来能躲则躲,每每都尽量赶在司农仓开仓时第一个申领,将马车送回府上后再回房内补个眠。
可今日情况特殊,她一时半刻恐怕是回不去了。
“我交代你买的蕈子呢?”
伍小六从身后扯出一只青面彩纸压成的纸包,眼神有几分躲闪:“喏,不是在这呢么?”
肖南回拎起那纸包晃了晃,目光又落在对方那几只鸭腿和一摞大饼上,额角青筋凸起:“我让你买鲜蕈子,你却弄些便宜货糊弄我?”
伍小六自知理亏,却还想着最后一辩:“这大冬天的,到哪去买鲜蕈子?就算有,一定也是贵的离谱,不若买些实在货......”
对方还在说着什么,肖南回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对方手里的那摞饼扔进一旁的马车上。
马车一震,伯劳“腾”地立了起来,瞧见肖南回的脸又两眼一翻倒了回去。
肖南回抓住那颗大头将人晃醒:“喂,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伯劳气急败坏地护着自己头上那宝珠一般圆润的发髻:“恶霸奴主肖南回!我看我就是去怒江边上找个挑夫的活计,也比在你这受虐待要强些!”
肖南回根本不理,将赶车的绥绳强塞进对方手里,一掌拍在马屁股上。
“你将这一车东西送回府上去,记得让陈叔清点过后放到府上的粮库里去,莫要堆在外面落了灰。”
车轮声夹杂着伯劳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肖南回转身拍掉身边胖子手里的半根鸭腿,又丢给他一条帕子。
“擦擦你手上的油。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套穿得下的干净衣裳,你要是再给抹脏了,就光着身子出门吧。”
“哦。”伍小六臊眉耷眼地抹着手,眼皮子三五下地瞥着地上的鸭腿,“咱们一会到底要去见谁啊?”
“见你未来的财神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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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梅庄到燕扶街步行需要大约小半个时辰,快着些走还能提早半刻钟。
可如今除夕方过不久,街头巷尾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闲逛的人流比往日还要密集上许多,肖南回带着伍小六赶到望尘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望尘楼内灯火初上,正月新挂的彩灯霓帱将临街探出的阁楼装点的眼花缭乱,美人们裹着厚厚的狐裘斜倚在栏杆上,媚眼如丝、言笑晏晏、躲在绸缎扎成的巨大绣球后,向着街上的人们飞去一个个燥热的眼神。
伍小六显然没想到要见识这等场面,突然就怯了场,耷拉着个脑袋躲在肖南回后面不肯露头。可他的身型又实在不好藏住,两只局促的胖手都露在外面,像两节成了Jing的胖藕扭来扭去。
肖南回没心思顾她,只左顾右盼地寻着姚易的身影。
她方才应当快着点的,这种快要上客的时辰,想要同那黑心财主说上几句话恐怕是要费点劲。
一把拉住一个店里眼熟的小厮,她低声问道:“劳驾,请问姚掌柜......”
话还没说完,她便留意到那小厮的眼睛滴溜溜地向她身后转了转。
肖南回一转头,便见姚易不知何时已经倚在门框上,一脸冷笑盯着自己身后那扭动的身影。
她瞧他似乎还得闲,连忙将他拉到一旁说明来意。
“总之,你这里也是常年缺人手的,便当作是收了个打杂的。若是瞧得上,日后说不定能算作你的徒弟。”一番前因后果的说明后,她如是总结道。
姚易的脸颊因为咬紧牙根而微微突出,将他向来引以为傲、和气生财的脸型破坏殆尽。
“肖南回我问你,我们为何是朋友?”
她眨眨眼,十足确信道:“因为我们志趣相投。”
姚易狠狠闭了闭眼,继续问:“望尘楼管账的邱老爷同我志趣更投,我为何不与他做朋友、偏与你做朋友?”
她冥思苦想一番:“因为我比他风趣?”
“风趣你个鬼?!”姚易的嗓门又尖又细,简直要戳破整条街的窗户纸,“你瞧我这楼里敢在我面前晃荡的,有几个不是有姿有色、细皮嫩rou的?便是连个端夜壶的小厮也得登得上台面!你这又是在哪找的个矮冬瓜,竟敢往我这里塞,是把我这里当瓜棚了吗?!”
肖南回被这番话惊得一呆,缓了缓才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你愿同我交友是因为我的姿色?”
姚易一把将某人的脸推到一旁,干脆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