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她凶神恶煞,有些颤抖,但骨气还是有的,愣是一声不吭,倔强地低着头。
她硬着心肠,出手如电,一把捏住那女子的下颚,一用力就掰开了那张嘴。
女子吃痛,呜呜叫着,两只手拼命反抗。
她上了两只腿夹住对方的臂膀,另一只手便将药碗举起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药给灌进去。
那碗将将碰到女子的唇,她便感到手上一热。
抬眼一看,果然是哭了。
那双有些骄傲的眼睛盛满泪水,睫毛轻颤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豆大的泪珠便会不争气地掉下来。
肖南回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从小到大最见不得人哭。尤其是女孩子哭。从前她身边向来没什么娇小姐,伯劳和杜鹃都不是轻易掉眼泪的人,就算是黛姨也很少伤春悲秋。这回让她碰上一个,倒是真有点不知所措。
她有些烦躁:“你哭什么?喝个药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女子咬着唇,压抑了一会情绪,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不过都是早晚的事。反正都是要折磨一番最后弄死我,现在又有什么喝药的必要?”
她气极反笑,声音都高了起来:“折磨你弄死你?他要是想害你还会救你?还会挡我的枪?还会把你放在他的帐里不许别人多看一眼?”
女子没有理会她的气愤,反而定定瞧着她,片刻后才开口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肖南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想你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我姓白。”
肖南回的心“咚”地跳了一下。
“我姓白,我叫白允,我的父亲叫白鹤留。”
肖南回手里的碗差点捏碎,药汁洒了出来,淌了她一手。
天成绥元三十九年三月,帝携宫眷、文武权臣、官贵之少杰往都城北部的雨安例行春猎,亲临新军岳泽、点兵利甲。
时逢都城内空,前御史中丞白鹤留私窃兵符起兵造反、挫于黑羽联营之守备,长子白冲、次子白浑领叛军杀肃北驻守军千余人,朔亲王肖青一府满门皆为所殁,白氏遂携家族叛逃碧疆,裹挟新编岳泽军十万人,史称雨安之乱。
作者有话要说:
拿着女主剧本的女二上线了,小回回日子不好过了呀。
第96章 葬枪
冬日里的烛火没有飞蛾小虫在旁起舞,燃烧地分外安静。
剩下的半碗药汤在粗陶碗底渐渐凝结变黑,挣扎抵抗的女子终于压不住疲惫沉沉睡去。肖南回盯着那半碗汤药一言不发坐了一个时辰,直到肖准的亲兵来替,才浑浑噩噩走出帐子去。
天色Yin沉,有浮云遮月。
她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听杜鹃讲故事时候的情形。那时的杜鹃也只是个半大丫头,有时偷喝一点兑了水的桃酒,就能滔滔不绝说上一个晚上。
在杜鹃为数不多的几次提及王府旧事的对话中,她是这样说的。
入朔亲王府的那年,她只有十二岁。原本是最不起眼的烧火丫头,后来因为厨艺还不错,才调入内院的小厨房,也慢慢能听到些这高门大院内的事。
朔亲王肖青年少入仕,年近而立才开始征战沙场,却在短短数年内立下累累战功,获封亲王称号。这样一个创奇人物,私下却是个有几分忧郁的沉默男子,长子肖衡最似父亲,沉稳随和、又带悲悯之心;三子肖谨乖巧早慧、年纪轻轻已然进退有度;只有次子肖准不类父兄,性子刚烈难折、做事不留余地,气质都随了江湖侠隐出身的生母,端的是谁也挡不住的锐气。
这样的肖准在阙城权贵的孩子们中并不受欢迎,加上生母出身低微,在排挤和恶意中成长的少年,总是比旁人多一些孤僻和固执。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肖准最终也找到了“朋友”,和同样脾气古怪的白家小少爷越走越近,两人形影不离、结为挚友、远胜寻常的权贵结交。
可杜鹃后来才知道,那时的白家根本没有什么“小少爷”,除了年近弱冠的长子和次子外,白鹤留只有一个同肖准同岁的女儿。做官人家的女子男装与世家公子相交绝非好事,何况御史中丞的位子敏感而招是非,这段情缘最终烟消云散,谁也不再提及。
转年春天,赤州刮起了停不下来的南风。空气中总是带着shi润腥甜的气息,像是海边才有的味道。
十六岁的肖准跟随父亲肖青及族中男子亲眷,跟随当时的祓帝夙印前往都城外百里的雨安城参与春猎。出发前夕,杜鹃那卧床多年的弟弟因冬日内染上的肺疾咽了气,老母年迈,身为长姊的杜鹃只得向府上告假回乡料理丧事,从肖家春猎的随从名单中被剔除。
那时的她没有料到,那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半月后就只回来了一人。那牵马扫院的伶俐小厮、夫人房里美貌的大丫鬟、庖厨里碎嘴的婆子大娘,统统没有回来,她们变成了肖家那笔血债中的一点殷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褪色。
提起往事,杜鹃最经常念叨的:是那耗尽她供养、拖累她半生的弟弟,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