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些岩壁上曼妙的赤色和紫色,层层叠叠交杂在一起,于天顶和地面蜿蜒流淌。那绝非人工痕迹可以雕琢渲染,而是经年累月的风沙沉积形成的。
能从太古到今日,独此不朽由天成。
先人推崇浑然天成的景色、认为只有那是永恒的,她也是认同的。
可若这天造就的景致中,兼有一位出尘入世的天赋之人的雕琢,谁又敢说它必不如这大好河山呢?
传说曾有一位疯魔的画匠,天生一双能洞察世间美妙事物的眼睛,画中男女痴嗔怒笑呼之欲出,只一背影回眸便能摄人心魄,各中山水更如浑然天成、观之如乘舟车置身其中。然而他却并不满足于人间的美人美景,毕生心愿便是一睹天神的风采。
他向神灵情愿,只要能让他瞧一瞧那九天之上的琼楼玉宇、听一听那凡人写不出的神魔故事,那他情愿献出自己的半生光明。
终于,他的心愿被路过的神明听见了,神明应许了他的愿望,带他去神界住了三日三夜,随后依照约定拿走了他那双装下人间至美之物的眼睛。
回到凡间的画匠激动不已,他向每一个相逢的人诉说着他在神界的所见所闻,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荒诞的故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因为瞎了眼而成了个疯子。
渐渐地,画匠不再开口,他将毕生财富化作金子和宝石,带着这笔财富消失在了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中。有人说,画匠早就因为饥渴而死在黄沙之中,也有人说,他一入大漠便遭了马匪人财两空,更有人说,他早已到了他梦中的应许之地,并在那里用不会磨灭的金子、画下了他在天上的所见所闻。
这个故事,是肖南回在姚易那堆杂物的小间、无意中从一本旧书上读到的。
这些传说大都虚无缥缈,连一处像样的人名或地名也找不见,更遑论去细细考究。她倒也不是多喜欢这些鬼灵Jing怪的故事,只是读来找些乐子。
可如今,她时常有这样那样的疑惑,又时常觉得:那些疑惑的答案或许就在那传说之中,只是世人不愿相信、有意将它们当成个消遣罢了。
就拿当下来说,她便因着这传说想通了一件事。
色丘的地貌十分特殊,特殊到她先前只在一处地方见到过类似的岩壁。那就是孙太守的别梦窟。
叫它孙太守的别梦窟其实是有些不妥的,毕竟他只是鸠占鹊巢,而别梦窟或许根本也不叫这个名字,只是他找了些文人酸诗、强加附会罢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别梦窟就在这名叫色丘的古地呢?
肖南回带着皇帝在小丘间小心移动着,那晚赴会时天色已暗,她只依稀记得那洞窟附近有一大片羊草,不知是否是那孙太守差人种的。
左右寻觅一番,还真教她找到了一处洞窟的入口。她以为自己找对了地方,兴冲冲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那一晚她去过的那个别梦窟,只是个有一点相似的小窟。
左右总比没处躲没处藏的强些,她带着皇帝向着洞窟深处走去。
没有了烛火的映照,洞窟内显得晦暗不明,只有些许从头顶岩壁中露出的光线交织其中,照亮的也不过一方天地。再过一会,太阳光就要照不进来,这里将会变成一片黑暗。
除了要做些火把之类的东西来照明,当务之急仍然是水和食物。
孙太守夜宴数百人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她只要一抬头就能见到当时坐在她前面那胖老爷和他头上的几根毛。
想到那一晚满桌的佳肴美酒和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她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试一把。尽管距离别梦窟那一宴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但她知道孙太守那乌gui王八守金山的特性,这地界肯定还有不少存货。
她能感受到有微弱的气流,这或许证明这些大大小小的洞窟天然相通。她方才进入的不是别梦窟,但或许离它也不远。墙上这些高度相似的壁画就是最好的证据。
振奋一番,她叮嘱好皇帝不要乱走,便拎着平弦向着洞窟别处探去。
洞窟内将声音聚拢,有时只是轻微的响动,便能在其中泛起不小的涟漪,而且经久不散、回音良久。她一路走得是战战兢兢,时常要停下来听好一会动静,才敢继续向前走。
日头西斜,洞窟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她舍不得用那最后一点布条做个火把,只能摸黑往前走。终于,她到了一处开阔的大窟,四处岩壁上有些明显人为打凿过的痕迹,似乎是要用来做插火烛的凹槽,但还未来得及做好便放在那里了,似乎已经废弃已久。
左翻翻右看看,她在角落处找到了几个被沙土埋了一半的破木箱子。没抱着太大希望,肖南回用枪头撬开了几个箱子板,定睛往里一瞧,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满满一箱子,都是真金白银。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姚易。他如果在这,说不定会将这洞窟都笑塌了去。
金银虽是这世间真真的好东西,可眼下却是吃也吃不得、喝也喝不得,恐怕还比不得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