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聊下去给自己气受,她决定换个话题。
“带了什么来?”
莫春花没说话,将那桶上的盖子掀开来,一股热气腾腾的羊汤味扑面而来,肖南回咽了咽口水。
莫春花白了她一眼,从身上摸出两块冷掉的馍,熟练地掰碎进一旁的碗里。
她皮肤透着些天生的蜜色,那并非是这岭西的风沙所致,而是南羌人特有的肤色。但她体态纤细、眉目娟秀,却又不似南羌人的长相。
肖南回起先也有些疑惑,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世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莫春花是颜广的女儿,但却是个不能归入族谱的妾生女,因此只能跟了生母的姓,名字起的也甚是随便。其实若只是妾室所生倒也不至如此,但那妾室却是个南羌女子,是早年颜广驻守西部的时候收下的人,起先也只是当做粗使女婢,后来不知怎的就有了孩子。
莫春花倒是个性情豁达之人,秉承了南羌人特有的简单直接,又挑了几分她老爹身为天成人的傲气,虽说身世破落的很,却生生活出几分“郡主”的味道。
她立志要帮她爹做事,跟着许多郎中巫医学过手艺,想要日后在军中某个职位,可以和父亲一样随军出征。当然,颜广并不如此打算,他发愁的从来都只有女儿的婚事,此次让她跟了来也是意外。
皇帝不知为何将自己身边那金贵的瞿家医者遣了走,荒蛮之地又去哪里再找个可靠的人来?虽然心中有所不愿,但颜广最终还是将莫春花带到了营中。
不过皇帝没用上,倒是让肖南回赶上了。
她低头看了看大腿上包扎过的地方,觉得有点痒,可能是伤口开始愈合了。
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抓,才伸出一半便“啪”地一声挨了一巴掌。
那始作俑者看都没看她一眼,不慌不忙地继续掰着手里的饼。
肖南回讪讪揉了揉手背。
原是她在郝白那小白脸那里嚣张惯了,如今报应来了,竟让她赶上个脾气不好的,活脱脱一个小杜鹃,便是伯劳在这里,恐怕也不是对手。
除去脾气不好、又不肯给她添炭火外,莫春花对她还是不错的。
肖南回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将滚烫的羊汤浇在盛了干馍的碗里,原本是最没滋味的干粮,如今竟有种比肩山珍海味的架势。
就冲这做饭的手艺,她什么都能忍。
“你与皇帝之前见过?”
莫春花突然开口,肖南回嘴里塞了东西,只哼唧一声。
哼哼,何止见过。
“陛下虽然话不太多,但性子最是宽容大气,你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他这几日不让你出去,看起来似乎有些计较。”
她、她之前都做了什么......
她和皇帝抢过客房,说他是鸡鸣狗盗之徒,动过将他拉皮条到ji院去的想法,还徒手撕过他的衣服,当着他本人的面说他眼神不大好......
肖南回悲愤地舀起一块大饼,又往嘴里塞了一勺。
“瞧你这样子,看来是没少做亏心事。”
这她就不爱听了,她提着脑袋为皇帝做事,怎倒是成她的不是了?
“我瞧你年纪尚轻,不与你计较。我先前与他相识的时候,他根本没说自己是皇帝。”
当然,莫春花压根不信,看她的眼神像看个傻子。
“你咋不说皇帝是你拜把子兄弟呢?”
肖南回只觉得无力:“是真的!他同他那面瘫侍卫合起伙来骗我,还说自己复姓钟离。我就知道,这天底下哪有人会姓那么个姓......”
“肖大人。”莫春花熟练地将碗筷收到一边,“我且问你,烜远王尊姓为何?”
她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字:“夙。”
“那我天成皇族尊姓为何?”
“......夙。”
这些她当然知道,可是......
“那你还说什么蠢话?”
蠢话?哪里蠢?
她决心扳回一局:“你聪明,你倒是说说看,皇帝叫什么名字?”
莫春花果然梗住:“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算是看出来了,合着你也不知道啊。”
莫春花被踩中痛处,秀眉拧成倒八字,就要显出南羌人的本色:“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名为尊者讳,你懂个屁。”
肖南回啧啧嘴:“还名为尊者讳呢?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掉书袋的架势可比肩那城北书苑的教书先生了。”
莫春花瞪她一眼,“呼啦”一下站起身来,直奔她的床榻而去,抱起上面的被子毯子使劲一卷。
她脸色不妙,喃喃开口:“我不过顶你两句,你便要收了我的被子冻死我吗?”
莫春花不言语,又大跨步走到墙角,直奔她私藏在破毡毯下的几个硬饼子。
这回她可坐不住了。
那可是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省下来的饼子啊!没事做的时候拿起来啃两口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