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内心的理智已经开始扇自己巴掌,然而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后悔是没用了,只期望能赶紧挨过这一关。
一道大力袭来,便是这大腿的主人狠狠蹬了她一脚,想将她踢开。
可是肖南回也是使了吃nai的劲,对方这一脚只让她略微飞起来些,随即又牛皮筋一般弹了回去,嘴里嚎道:“军爷!饶命啊!我家一脉单传,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死了可就断香火了啊!”
肖南回说得是地道的宿岩土话,在场的几人没太怀疑她的身份,只觉得是个多事的傻姑,眼神都是嘲讽。
肖南回话音刚落,便感觉到那森凉的刀刃改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断香火?没那么复杂,我让你直接断了气,就没那么多事了。”
肖南回狠狠瞪一眼伍小六,对方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她脑子飞快转着。
如果此时动手,她的一切谋划都会失败,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就要被葬送,她心有不甘。但若教她看着伍小六送死,她确实有些良心不安,毕竟走到如今这一步实则都是靠着伍小六,而他之所以被拖下水,也是因为她。
肖准时常教导她一点:人生在世,要做到问心无愧。
她一直记得,所以从前虽然经常上战场杀敌,练就一身顷刻间取人性命的本领,但她从不滥用武力,更无法见死不救。可怜她也根本不是个会演戏的,就这一出还是她从戏折子里看来的,如今可要如何才能收场呢?
眼下这情形,可能只有一个人能救他们。
肖南回努力忽视在自己脖子前晃来晃去的刀子,突然就将矛头指向了那正往轿子里爬的田家大小姐。
“小姐啊!你不能不管小六啊!他可是你婶婶的表叔的三儿媳家的孩子,你可不能不管他死活啊......”
那田家小姐田薇儿是个甚少见识这等场面的人,早就吓傻了,哆哆嗦嗦回过头来,看一眼伍小六的胖脸,死活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有了这片刻喘息的功夫,伍小六的求生欲终于爆发,连忙扯住田薇儿的裙角,一脸委屈:“小姐,你不记得我从前帮你翻墙出去偷买糕饼的事了吗?那回被老爷抓回来我腿都被打断了。这次为了来伺候你,家里新娶的婆娘都扔下了,你是承诺过我能有银子拿,我才跟过来的,现在不仅银子没见着,就连小命都要没了,你可莫要害我啊......”
这下不光田小姐回不过神来,就连肖南回都听傻了。
这伍小六当真是个当泼皮的人才,这一套套的碰瓷话,信手拈来连个磕巴都不打一个,看来以前是没少胡诌。
方才行凶的那人陷入一种尴尬境地,一方面他也拿不准这胖小厮与田家小姐到底在搞什么鬼,另一方面要他就这么放过这人他又有些不甘心。
在场的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断了情绪,一时僵持在那里。
肖南回的心蹦到了嗓子眼,生死兴许就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间,她暗自祈祷这盏看不见的天秤最终会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滑去。
就在此时,安静干燥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那是一声咳嗽声。
咳嗽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而这很远的地方似乎还在他们头顶上。
先前那名拿着礼册的领头人最先察觉,锐利的目光向两侧高耸的悬崖之上射去。然而那里空空如也,并无半个人影。不仅如此,那两侧峭壁何等陡峭,莫说是人,便是猴子也难以攀爬,怎能有人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呢?
也许,是他听错了?
但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最近是多事之秋,有些事最忌讳节外生枝。他们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口唤道:“阿齐,田小姐以后便是太守的人了,你便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要将事情做得太难看。”
这话说得四分真切、六分嘲讽,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
想想宿东城里那一栋栋空落落的大宅,就知道曾经有过多少田薇儿这样的姑娘葬送在这荒漠之中,葬送在有rou吃有酒喝的岩西城孙家。
多一个少一个,本就没什么分别。
那叫阿齐的人终于得了命令,施了大恩一般将刀子从肖南回脖子上挪开,就着下摆擦了擦血迹,收回腰间,Yin沉地看一眼那畏畏缩缩的三个人,这才转身骑上骆驼。
肖南回几乎是毫不掩饰地长出了一口气,拉起地上已经瘫做一团的伍小六,踉跄着回到队伍中,田薇儿被两个骑手直接抱上骆驼。
除了那一车车的金银嫁妆,原本车队中的马匹轿子都被留在了原地,和那红色花轿、一地鲜血尸体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走入三目关关口的巨大Yin影后,队尾的肖南回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有两个人影就伫立在那高大神像的肩上,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一阵风起,风沙飘散在空中,等这风沙散去,肖南回再去看,那神像又只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