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席辞先开的口,扇子一合就上前去:“呦,嫂子来了!”
本就晓得席辞在书房,苏林晚也不意外,只扬着笑脸,熟稔道:“你也在呢!对啦!那喜鹊窝真的在行迟院子里哎!”
“肯定没错!悄悄告诉你,我那日还淋着鸟粪了!可恶心死了!”
“啊?淋着头了?”
“可不!”席辞嫌恶地啧啧嘴,“不过我给你说嫂子,最近城中新出了一种皂片,特别好闻,洗完头发喷香,你用过没?”
“用了用了,是不是桃花味儿的?”苏林晚往前几步,“你说他们桃花搁哪里存下的啊?不会烂掉么?”
“这得问问你相公了,我记得断水山庄也是做香料生意的吧?”
“是吗?”
二人终于停止了寒暄,如果这段对话能够称作寒暄的话。
席辞回身看了看身侧人,苏林晚经由轻墨提醒也转了个面向。
对着同时向自己这边站定的人,行迟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不该感激一下,毕竟百忙之余,他们还能记得关注一下这里的主人。
也是亲眼所见,行迟才终于明白了,话痨的话题当真是可以毫无突兀地一茬接一茬,连绵不绝,若是以这般速度,所涉不广泛反倒说不过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
行迟往苏林晚身边踏了一步,刚好隔开了这两个,罢了才嗯了一声:“只是兼卖,没有深究。”
罢了一低头将人手腕抓了:“进来说话。”
席辞一个呦字堵在嗓子眼,最后决定给某人一个面子,收了扇子跑了。
苏林晚这会儿手还凉着,被乍来的暖握了手腕,那掌心的热度轻易就氲上,屋子里更是暖和,也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炭火,人顿时乖巧了不少。
人一乖下来吧,心思就开始不活络了,以至于行迟伸手解她眼上的绸带时,她还懵懵懂懂去捂:“怎么了?”
“席辞没告诉你,毒已拔除,今日起,每日都要叫眼睛见着光的刺激才好么?”
“没……没说吧?”
“哦,”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却又仿佛带了一丝丝怨气,“正经的不说,废话倒是不少。”
谁?席辞么?
好端端的,干嘛骂人啊?
只不过苏林晚也懒得替他人伸冤,倒是记着他前头那句:“你是说,我就要能看见了?”
“暂时还不能,需要时间。.”
说话间,眼上轻了下来,缠了多日的绸带揭开,本以为一片漆黑的世界,竟是模模糊糊有了些影像。
只是太过模糊,辨不出具体。
可单单是这般,也足以叫人怔住。
她已经——很多年没瞧见光了。
意识到面前人的不对,行迟躬身,略微近前了些,那双眼仍是水汪汪的,与常人无异,只是他伸手晃了晃,还是不见动静。
“苏林晚?”
“啊?”
“看见什么?”
苏林晚眨了眨眼睛,接着,又眨了眨,搁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人却是诺诺半晌,才不确定道:“行迟……我是不是……会眨眼了?”
“是。”男人的声音带了笑意,很满意,“不错,慢慢会更好的。”
这还真的是个好消息,苏林晚跟着就咧了嘴,不想,一个没忍住,“阿嚏!”
“嘿嘿。”
这一声傻笑实在叫人无奈,行迟开了门唤了行风去煮姜水,一面将那椅子上的大氅往她身上披好:“屋里暖和,也不能穿太多,你先披着,往后不要穿这么单薄。”
“你知道我现在最不怕什么吗?”
“什么?”
“生病呀!”苏林晚骄傲道,“你看看,药谷统统就两个传人,巧了吧,刚好都是家里人,这点小病小灾的,怕个啥!”
敢情病了难受的不是自己?
行迟:“席辞不是我们家的。”
“哎?”
“他不过是个客人,作不得数。”
是吗?可他不是日日都住在这儿嘛?有啥区别?苏林晚莫名其妙地凑近了些:“你跟席辞,吵架啦?”
“没有。”
“那你今天干嘛这么针对他?”
行迟伸了手指将她按回椅子:“我没有。”
“有的,你今天都没搭理他,”苏林晚哪里是能安静待着的主,伸了手拍拍他肩膀,“行迟,这我就要说你了,人到底是一谷之主,来咱们家又是找药又是治病,这当牛做马的,多辛苦,你好歹也得对他好些。”
嗯?
那倘若她晓得自己还打发那厮跑腿办事,岂不是还得更为他打抱不平了?
行迟不确定,直接就揭过了这个话题:“明日我请人来做冬衣,你若是不喜欢现在的袄子,可以带着轻羽轻墨好生挑一挑样式。”
果然,闻言立刻就直起身的人赶紧问道:“那我能多做几件吗?”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