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林晚到底也没能讨点好去,一个时辰之后,门吱呀一响,那味儿——上头。
苏林晚自问自己这身子是不弱的,可还是变成了个行走的大药罐子。
“你先摆着,我冷静一下。”
语毕,苏林晚兀自站起来,开始深呼吸,待吐纳了几番之后,颤颤伸了手去。
不骗人,她现在已经能完全靠鼻子辨别这药汁又苦了多少。
药碗贴上的刹那,苏林晚到底又退了一步:“等等啊,等等,我再活动下筋骨。”
苍天,席辞说得对,这事儿没落在自己身上啊!
这药,它真的不是人喝的!
行迟不知道她前些天是怎么喝药的,不过今日看样子如果再不劝住她,怕是等她这一套流程走完,药又凉了。
初冬的天气,最容易凉了,凉了,又得苦上几层。
苏林晚嘿咻嘿咻地抻着胳膊腿儿,不忘扭头对着边上道:“哎,轻羽,你说席辞会不会是耍我的?气血上涌了舌头真的就麻了辨不出味道吗?”
“骗人的。”
“……”突如其来的男声叫忙活着的人立时顿住,苏林晚将将劈了个叉下去,这会儿没稳住,被一只手攥住了胳膊提起来。
行迟待她站稳了才重新开口:“怎么会听席辞胡说八道?”
这怪得了她么?
顺着味儿,苏林晚指向他另一只手中的药碗:“你以为人生来就会烧香拜佛的么?还不是被逼得实在没得法子了!”
好的吧。
“很苦吗?”
“要不你尝尝!”
不用尝,他也知道,药谷的药,会是什么好东西。
事实证明,激将法对这个人是没有用的,药碗还是塞进了她手中,行迟:“我若喝了,你就没得喝了。”
真是谢谢你了,你好谦让啊。
苏林晚捧着碗,实在也躲不过去了,咬.牙跺脚地一把灌了。
“呕——”
赶紧伸手捂了上去,好在这人只是个本能反应,并不是真吐,不过看样子大概是痛苦得很,脸都皱巴了。
然后下一刻,那人丢了碗甩开他瘫在了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咂吧了一下嘴。
“行迟,我给你说,我最近喝这破药,感触良多,不怕你笑话,我现在都能为这药,当场赋诗一首。”
这个就大可不必了吧。
“你坐一会,不要说话,一炷香后喝水。”行迟过去,想安抚她,只是手悬在她脑袋上缓了几次,终于还是收了回去,只是捱近了些,“这是拔毒的药,所以要苦一些,后边就好了。”
“说得好像不拔毒的药不苦一样。啧,算了,你还是听我赋诗吧!”拿袖子抹了嘴巴,苏林晚还有些作呕,只顺了气,便固执地开始yin诵,“啊,药呀,你好苦。”
“……”怎么喝个药,还能醉呢?已经苦到失去神志了么?行迟开始怀疑席辞是不是开错了方子,想着,便要拿起那碗闻闻。
不及动作,那人便揪了他袖子一角:“药呀!你是那不落窠臼的苦!你是那苦中最别样的玄机!”
“……苏林晚。”
“干嘛!”凶得不能行。
看来不是醉了,是苦中作乐?
行迟想了想,试着转移她注意力:“我最近读书了,你送的那些。”
“是吗?”果然,揪着他袖子的人终于从那无尽的苦气中挣扎出一点头来,松了手,“真看了?那你有什么想法?”
见她冷静下来,行迟微微放了心,只是她这第一个问题就有些困难,着实叫人哑然。
“哎呦,苦……”
“哦,我想起来了。”不给她继续直抒胸臆的机会,行迟抢白。
苏林晚这才坐直了些,舔了舔唇角,压住喉咙眼的恶心:“来,你说。”
身边人静默了半晌,似是也深呼吸了一下。
“这些书目前都是由不成规模的人手工抄录的,没有一个统一的章程,也没有正规的贩卖途径,因此很多质量上都没有保证,单是说我今日读的那一本,一页上就出现了好几个错别字,这是校对工作没有做好,足以见得团队的不严谨。”
“……”
男人见人不说话,便继续道:“这个倒是提醒了我,似夫人这般喜欢读话本子的应该不少,既然有人买,那么不如由专职的书商从收稿、印刷、校对、售卖等一一抓起,行成一条流水线,这样不仅购买方便,品质也有了保证。”
说着行迟低头瞧她,这一瞧,发现自己的袖子已经被攥得没了型,坐着的人脸色也实在不好。
苏林晚觉得自己如今还能这般坐着,实在是修养了得。
“行迟。”
“……嗯。”
“你看我是想要跟你讨论经商之道的人么?”
“……”
不气,不气,朽木么,能指望什么。
“来,你来,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