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对崔沁越发讨好客气。
崔沁知老夫人心意,落落大方结识了不少官宦夫人。
午宴结束,诸位夫人簇拥着慕老夫人在花厅闲谈喝茶。
席间,裴家一小侍女不小心打翻了盘子,沾了一些水渍在崔沁的衣裙上,无奈之下,她只得去寻个地方换衣裳。
云碧与另外一个叫小雨的丫头上前搀扶着她欲出门。
这丫头是今日刘嬷嬷安排过来伺候她的,说是以前跟着裴音来过裴家几次,熟悉裴家格局,跟在崔沁身边也是个照应。
“母亲,媳妇去去就来。”崔沁跟慕老夫人告退。
老夫人捏着茶杯,神色冷漠瞥了一眼那裴家丫头,那丫头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她眼皮微抬,“你去吧,小心一些便是。”
崔沁在裴家丫头引领下到了一偏僻的院落,小院不大,掩映在一片花团锦簇当中,风景雅致。
崔沁来到廊下,抬眸便见上头牌匾写着“竹趣”二字,当即神色微凛,此二字是古朴的篆体,线条纤细圆润又不失风骨,用的也是绿色的颜料,很是衬景。
是慕月笙的字迹。
她偏头瞥了一眼廊外那半园细竹,郁郁葱葱,清风摇曳,一条石径从绿竹中穿梭而过,延伸至湖边。
两侧的细竹微倾,形成一天然的月洞门,将那湖光山色圈在其中,当真是构景巧妙。
小雨搀扶着她入内等候,云碧则前往侧门外的马车内拿备好的衣裳。
少顷,云碧还未到,小雨拽着shi漉漉的衣裙跪在一旁,崔沁拨动着温润的玉镯失神。
慕月笙那两个字写得极好,他的书法千变万化,时而清俊挺拔,时而端正圆融,时而古朴天真,他是个极众法于一家的大成者。
凝思间,门忽的被推开,她还以为是云碧回来了,抬眸一瞧,见一穿着殷红长裙的女子大步跨入,她的丫头还特意将门给掩上,主仆二人居高临下望着她,盛气凌人。
崔沁以前见过她,是裴家二小姐裴佳。
“裴姑娘?”她缓缓起身,疑惑看她。
裴佳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主,高傲抬着下颚,语气嘲讽道,
“崔沁,你当真是厉害,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逼得月笙哥哥娶你?”
崔沁眯了眯眼,神情冷凝,“裴姑娘使出这一招,便是来跟我说这话?”
裴佳品头十足打量着崔沁,“怎么着,不服气是吗?要不是你龌龊,现在的慕国公夫人就是我,崔沁,你自己照照铜镜,你哪一点比得上我?”
崔沁不怒反笑,缓缓点头,淡淡反讽,“确实,我自然是比不上你能耐,在自己祖父寿宴上玩弄这等下三滥的把戏,裴家好歹也是高门,我算是见识了。”
崔沁不欲跟她掰扯,抬步往外走,既然是裴佳算计她,云碧能不能顺利送衣服过来还是两说,她得尽快离开这里。
只是她才迈出几步,小雨假装跌倒,扑在了崔沁的裙摆上,将她往后一带,好在崔沁及时扶住了门栓,才没跌倒,她扭头有些惊愕看着小雨,小雨伏在地上嘤嘤啜泣,不敢瞧她,崔沁瞬间明白。
小雨是刘嬷嬷的人,刘嬷嬷是裴家的人。
原来如此。
她瞳仁微缩,眸光凌冽盯着裴佳,“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佳笑得得意洋洋,一边卷弄着自己的发梢,语气凉凉警告,“别以为成了国公夫人就很了不起,居然敢来裴家示威?我告诉你,我姐姐虽是病躯,可到底比你尊贵,你是继室,在她牌位面前要行妾室礼!”
“妾室”两个字犹然一把利刃插在崔沁的心中,她性子再好,也没法容忍旁人这般侮辱她。
“裴佳,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崔沁扬手用力一扯,将裙摆从小雨手中抽出,神色冰冷睨着裴佳,
“你姐姐已故,我本不想叨扰她亡灵,既然你不辨是非,我少不得回你几句,据我所知,裴音还不曾上慕家族谱,你说我是继室,要行妾室礼,那你姐姐算什么?算孤魂野鬼吗?”
裴佳脸色一白,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了,你的母亲也是一位续弦,难不成你们裴家这般不讲规矩,将正室当妾室对待?”
“你.....”裴佳忘了这么一遭,气得唇齿发抖,
崔沁对她的愤怒熟视无睹,继续一字一句道,“我虽是续弦,却也是慕家明谋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媳妇,也是慕月笙亲迎的婚,是名正言顺的正妻,断不可能在你姐姐面前行妾室礼,更何况,慕家祠堂还没你姐姐的牌位!”
原先她当裴家当世高门,家教极好,原来内里也是这般肮脏。
能养出这么没教养的女儿,真是有负裴家盛名。
裴佳还要强词夺理的时候,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位穿着华服的端贵老夫人立在正中,在她两侧及身后,簇拥着好些当朝官宦女眷,她们个个神色冰冷甚至略带鄙夷和惊愕盯着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