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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红豆抬手一招,昆山雪扑棱棱地掠来,稳稳地立在她的肩头。她身段宛曼,款款一福时,千般妩媚,万种妖娆:
“令公这是要去何处?”
……
她们早就认识的。
只是时隔多年,物是人非,步练师早就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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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玙已经快忘记窦蔻的模样了。
他踏过柔软的青草,他扑向和煦的天光。窦蔻会如约等在第三个帐篷的拐角,白马温驯地立在她的身侧,红裳女孩静静地站在热烈的灿阳下,像是绣在草原上的一簇烈火。
她也曾明媚过,她也曾快乐过。她也曾像万千少女那样,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
周玙从来都不好好叫窦蔻的名字。
他爱叫她——
“红豆!红豆!”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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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三界无安,犹如火宅”出自鸠摩罗什《法华经》。
*2:“飞鸟尽……走狗烹”出自司马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3:“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出自苏轼《赤壁赋》。
*4:“当时只道是寻常”出自纳兰性德《浣溪沙》。
第71章 大争世 小酌之时
大夜弥天, 冷雨如浇。
一星微微灯笼火,把chaoshi的雨幕,烫开了一个橘红色的洞。长街尽头驶来一辆古朴无华的青蓬小车, 毂道镶银的车轮辘辘地滚过道旁水洼,不动声色地滑入了悄然敞开的豫王府侧门。
步练师端坐轿中,闭目养神。待到青蓬马车停下, 马夫掀起了轿帘,步练师这才撩起长长的睫羽,投来静水寒潭一般的目光。
周理站在挂着雨流的屋檐下,鼻梁上夹着单片的西洋目镜, 双耳下坠着碧绿的菱形耳坠,灿金色的长发在腰间堆叠成波浪一般的绚锦。
比起中原的王爷,周理生得金发碧目,看上去更像是位阿碧司河畔的学者, 举手投足间都是由波斯语编织而成的睿智和风情。
这便是豫王殿下。
他由波斯公主阿黛所出, 在皇子中排行第四, 名理,字云机。
周理躬身作揖:“理, 见过令公。”
如今步练师的品级地位,倒是皇嗣向她先行礼了。
步练师抬手一揖:“豫王殿下。”
周理平生不苟言笑, 闻言也只是一眯眼睛,算是敷衍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这位波斯雕塑一般冰冷的四殿下, 向一旁展开手臂, 是个请的姿势:
“令公,请。”
《朔史稿》有载:平安七年有雨夜,监国大公步练师,与豫王周理夜雨密议。
这时的步练师也没料到, 这次密会将改变整个朔史的走向,也将改变自己的命运。
夜色chaoshi,冷雨潇潇,史官将这次密会,称作“敏豫协定”。
敏,为步练师百年后的谥号,她被追赠为太子太傅,也是大朔史上唯一一个被单谥为“敏”的臣子——
那步练师和周理,究竟协定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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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是为了淑妃的事来找周理的。
周理其人说来简单,他是个很安分守己的皇子,既没有周琛那般优秀得令群臣不安,也没有周瑾那般废物得令众人生疑。周理这一辈子都泡在大理寺,断案以外的事他一律都不关心。
周理其人说来也复杂——他身为大理寺卿,就是大朔最高法院法官。能到他手上的案子,哪一件不是塌天祸事,在周理这双手上都能断个干净。
步练师曾向周泰进言,觉得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还是埋没了周理的才华。
周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步练师吃茶,这个话题就不要再谈了。
当时步练师还觉得是周泰偏心,为了巩固东宫的地位,有意弹压周理的大好前程——如今看来却是最明智的举措,周泰此人何等深谋远虑,周家的男人不可能全搅进政治旋涡里,总得有一个高高挂在局外的看客。
这个看客,便是周理。
如今周泰已死,淑妃落狱,秦王和吴王随时都能兵戎相见,大朔恐有分裂割据的危难——
周理,你还要再看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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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甫一落座,倒是周理率先开了口:
“令公,泰山也。”
步练师顿了顿:“泰山何解?”
“卧龙江上,正是兄弟相残,手足相戕,血流漂杵之时。”周理面无表情地替步练师斟茶,“令公却还能稳坐豫王府,与理商讨别人家的事。”
“天子无私事,皇事即国务。”步练师闻言一笑,“步某食朔禄,为朔臣,自然以国事为先。”
步练师这句话轻描淡写,实则点明了两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