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福娘安慰自己,然而此时福娘累坏了,眯着眼含糊道:“夫君, 你放心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张柏低低“嗯”了一声, 福娘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心思,缩进他怀里柔声道:“夫君,我也会想你的。你好好的,咱们家里也就好好的。”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张柏翘起了嘴角,把娇妻紧紧搂在怀里,小小的床帐成了他们二人独有的小天地。
第二天一早,张柏告别家人,同以往一样,坐着牛车去了省城。
等他到时,府学门口已聚集了许多人,大多拿着文书,应是各县新来的秀才,张柏也没想插队,静静排在队伍后面。
“嘿,你听说没,那位今天也来了。”排在他前面的青衣秀才忽然神秘道。
张柏左右看了看,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有些惊讶,这人怕是把自己也当成了新秀才,不过他素来不喜让别人尴尬,于是接话道:“不知兄台说的是哪位?”
青衣秀才见面前少年穿的寒酸,想必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寒门子弟,多半读书读傻了,于是好心为他解释道:“小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位啊,可是咱们湖州出了名的神童!”
张柏淡淡笑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确实没听过。”
青衣秀才同情地看他一眼,“连萧观你都不知道,看来你没怎么出过门吧?没关系,我跟他隔壁村的,以后介绍你和他认识。”
就差把“你真可怜”四个字写在脸上,他又诚恳道:“小兄弟,你是哪个县的?叫啥名字?以后我罩着你!”
张柏正想回答,赵训导急匆匆从府学里出来,一眼看见了他,过来不满道:“张柏,你在这儿排队干嘛?快点帮我登记一下,我肚子疼去趟医馆。”
张柏抱歉地朝青衣秀才作揖道别,然后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府学门口登记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青衣秀才嘴长的大大的,半天也合不拢。原来他就是张柏啊?那个先生说明年湖州最有可能中举的府学第一?
他还同情别人没见过世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等轮到他时,青衣秀才报了自己的信息,不好意思道:“那个张兄弟……刚才都是我没眼力,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张柏瞥一眼他的文书,此人唤作杨泰,是文清县新取的秀才,他手下誊抄着他的籍贯名姓,微微一笑道:“杨兄不必在意,舟车劳顿,你领了号牌,自去找屋子休息便是。”
他取了一只木牌递给杨泰,后者连连道谢,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张柏坐了两个时辰,心中暗道赵训导定是去偷懒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无奈一笑。等长长的队伍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张柏才舒了口气,动动僵直的腰背。
“文清县,萧观。”一卷文书忽然被扔在桌上,张柏抬头,瞧见一张冷峻的面容。
他就是杨泰说的那个神童?张柏温和一笑,不紧不慢地打开他的文书开始登记,然后同样拿了号牌给他。
萧观接了牌子,却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着张柏,挑衅一笑,“你就是那个府学第一?”
张柏从容道:“在下张柏。第一不敢当,不到乡试,名次都不能断定,第一第二只是暂时。”
萧观撇撇嘴角,眉目一挑,“算你有些自知之明,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再也当不成第一!”
说罢扬长而去,其他人见了这一幕,惊讶不已,张柏却极为淡定,收拾了笔墨卷宗,徐步朝内走去。
“哇,这萧观也太大胆了些吧?刚来就敢挑衅张柏!”不到半日,萧观挑衅张柏之事就传遍了整个府学,凡是二人走过的地方,都能听见其他人小声的嘀咕。
“那下回旬考,你赌谁是第一?”后院小亭子里,几个秀才无聊开始打赌。
“那还是张柏吧,他去年来了就从来没考过第二……”一人掏了块碎银压在张柏这一边。
“说的也是……”未下注的几人有些犹豫,看那萧观气势凌人,又是今年文清县的第一,本来想压他的,但转念一想,张柏从来就没掉下来过,还是压张柏靠谱。
“我也压张柏!”几人纷纷下注。
杨泰把自己荷包里的银子都放在张柏这边,正在从靴子里扣铜板,一只大手忽然从他肩上掠过,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重重放在萧观这一头。
“我压自己——”那人朗声道。
众人顺着声音一看,杨泰身后就站着事情的主角之一——萧观。
几人尴尬地和萧观打了招呼,各寻了借口跑了,杨泰手里还攥着两个从靴子里掏出来的铜板,对上萧观冷冽的目光,呵呵傻笑。
萧观一身月白色长袍,他生得也十分俊朗,但不似张柏那样温和的长相,而是带了几分凌厉,目光里总是带着威慑。
他冷冷看向桌上的赌盘,他这一边只有自己下的二十两银子,而张柏那边已经堆得出了界。
“杨兄也觉得,我赢不了吗?”他冷冷一笑,转头看着杨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