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翌日醒来,她却莫名出现在了一座宅邸。
那人说那是他家,可四处荒芜,分明是在郊野。那人气宇轩昂,贵气逼人,自然不可能住在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我只当他家中尚有妻室,不便立刻接我回去,就在那里安心住下。谁知他却——”
凭月声音一顿,伸手用力扯裂了身上的外衫,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与肩胛。
沈栖棠大概明白了她不便诉之于口的用意。
不能人道,故而借鞭笞等手段,妄图以此满足内心怪癖之人,不多,但也不罕见。
看来,梁王府中那口箱子,就是这人的了。
“宅院里远不止我一人。他手段残酷,下手从不留情,性子也越发冷淡恶劣,甚至某一日还请了他的一位朋友登门,将我打得奄奄一息。后来也不知是请了哪路神仙,竟还将我救了回来,苟延残喘地继续供他们取乐。”
凭月咬牙,停顿片刻,狞笑,“于是我趁他不在,引诱了宅院中的一名哑仆,让他替我买回剧毒。”
她担心那人还会找人将她救活,所以故意在宅院里放了把火,趁乱跑了出去。
宅院里的家仆紧追不舍,她在被追上前,服下了剧毒,跳入枯井。
“也没想到枯井之下竟有一道门,我躲在暗门里,逃过一劫,但随后毒性发作,便一无所知了。”
这也不对啊?
沈栖棠愣了愣,“那,书楼里出现的尸骸,又是谁的?”
“什么尸骸?”凭月不解。
沈栖棠忖了忖,换了个问法,“书楼里从前有一只鬼怪面具,你走的时候,带走了么?”
“带那种东西做什么?”不嫌晦气?
“那你出逃,是什么时候?”
“整日被软禁在宅院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那时春花才落,夏木成Yin,想来应是初夏时节。”凭月想了想,“不过说起面具,我与那人相识不久,还未私奔时,曾去逛了一次庙会,买过一张傩面具。不过离开时并未带走,想来,大概早就丢了吧。”
沈栖棠沉默着,面无表情地从石屋外取来了那张面具,“是这个?”
凭月试了试,低声,“表面倒是差不多,不过我记得应该要重许多,戴上时,沉得总往下滑。”
削薄了,自然会轻。
沈栖棠没捋出思绪来,求助般偷偷望了一眼石门外的青年,趁女人没注意,无声地比划着,“怎么办?”
神子澈指了指那张傩面具,口型隐约是……
“捕快?”少女揣测。
凭月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栖棠尬笑,“啊,我是说,你与那人一见倾心,与他相处不久就私奔了,那你原先的情郎怎么办?”
器宇不凡之人,与那个五大三粗的捕快自然不沾边。
“什么情郎?”凭月皱眉,提起那些人,难掩厌恶,“逢场作戏,露水姻缘罢了。那些公子王孙,都自持身份,同床共枕时都瞧不上我这种轻浮之人,有什么值得顾虑的?更何况,就他们那孱弱的身板,我又何苦眼巴巴望着他们?”
诶?
“不是有一个壮实的?胳膊比我大腿都粗,哪里孱弱了?”沈栖棠茫然。
凭月比她都懵,“哪里有这种人?武夫怎么可能会到书楼这种文绉绉的地方来,也不嫌头疼。”
“书楼之前呢?”
“我在凌城,入幕之宾数不过来,但一定没有力役武夫。”女人轻蔑低哂,“再落魄的花魁娘子,在盛年之时,都不会是这种人能买得起的。”
“……”
沈栖棠无言以对。
那捕快的确不大富裕。
而且照欢卿所言,她刚来王都时,那位“姐夫”应该还没能进六扇门,连这口饭都没能吃上,就更没钱找花魁寻欢作乐了。
还是六扇门。
上次那姓杨的捕头,身份也不明不白。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还要问别的,那我也就只知道些‘芙蓉暖帐度春宵’的事了,小大夫要听?”
凭月一双含情目略微上挑。
不人不鬼地过了一年多,她早已瘦骨嶙峋,沈栖棠端详时,只觉得清秀,并未看出什么独特之处。
可这一瞥,却现出绝代风华。
令人口干舌燥。
少女悻悻地摆手,笑,“不、不了。我答应你什么来着,好像是给你能致命的剧毒,对吧?你先躺一躺,我这就帮你!”
女人并未尽信,狐疑地打量她一圈,却还是依言照做。
冷不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颈间蛰了一下。
紧接着,她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这是……?”
沈栖棠收了银针,“昏睡而已嘛。”
之前侯府那只小白犬,也遭过这待遇的。
“她也算打定了主意想赴死,我们劝是不中用的。”她搓了搓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