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屋顶,长剑出鞘的声音纵然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也格外响亮。
白少舟,“……”
哈?
……
大启安宁十七年七月初七,初冬。
小石桥横过溪,细溪曲折清浅。远处苍山葱翠,天高云淡。
石桥边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下荒草疯长,没过碑文,只隐约可见“长夜”二字。
灰衫青年背靠石碑席地而坐,一分为二的残破瓷碟里分别盛了清水和墨,纸上的山水乍看也有些潦草。
一笔尚未勾完,身后几名孩童抓着扎得歪歪扭扭的纸风车,闹哄哄地往田埂上跑。一位妇人嘴里骂着“作死的猢狲”,一边手提擀面杖气势汹汹地追来,在路过石碑时往青年身上瞟了几眼,脚下不慎踩住了碎石,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青年一愣神,笔锋一错,墨汁溅在脸上,有点儿滑稽。妇人见了也没心思嚎,“扑哧”笑出声来:“小兄弟不是当地人?瞧着面生。”
“只是途经此地……”
“那可愿意送婶子回去?顺带便也把脸洗洗,瞧这小脸花的!也不远,就沿着这条路往里走,过了老牌坊东拐就是。”
第203章 我陪你
过路的人驻足围观。
神子澈一言不发,那管家便遵从沈栖棠的意思去取了五十两银子,正要送去给那上门“讨债”的书画摊老板,却被自家侯爷拦住。
沈栖棠与白少舟心下都不约而同地一沉,忐忑不安。
只见青年眸色微黯,唇角却略弯了弯,淡笑,“既然是我们的不是,自然双倍赔偿。这位先生不妨到府上稍坐片刻,本侯也好请太医替你看看伤势如何?”
白少舟讪讪退了一步,摆手,“还是不了吧?”
对方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他无从揣度,但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的警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请。”神子澈不为所动。
白少舟一噎。
若此时直接逃走,怕是连屋顶上那两个侍卫都能抓到他。
早知道就不敢和妖女打这个招呼了!
前厅,白少舟故作镇定地喝着茶,心里直犯嘀咕。
“先生贵姓?”
“白。”
“白先生是江南人?说话的腔调有些像。”
主位上神子澈似乎只是与他随意闲谈,但白少舟却不由自主便严阵以待,生怕不小心泄露了什么。
想提防,却又无从防起。
他悻悻地笑了笑,“幼年时住在东越,兴许是这个缘故。”
沈栖棠默不作声地陪坐着,视线不经意落在白少舟那双白面的长靴上,纹样绣法独特,形状也怪异,若一定要说像什么……
似乎是一只展翅的鸩鸟?
她愣了愣,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是上邪门的图腾!
时隔数月,她差点都忘了!
上邪门虽行踪诡秘,可这图腾却并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退一万步说,神子澈对江湖或许没那么熟悉,但狗皇帝连月来一直下令搜捕上邪门众人,这种不曾被刻意隐瞒的东西自然早已分发到了各官邸的公案上!
她噌得起身,面无表情,“我突然想起来老太太约我摸牌九,三缺一要迟了,先走一步!”
“站住。”神子澈幽幽喊住她,示意门外一名护卫,“去告诉母亲,姑娘今日有事不能作陪,晚些时候再去见她。”
要完。
沈栖棠极怂地坐了回去,心中无时不打响的小算盘此刻都哑了。
然而神子澈似乎并没有动这个人的打算。
他只是略问了几句,等太医看过白少舟的伤势,便让管家将钱交给他,亲自送他出门。
沈栖棠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跟着出去,他却反手掩上房门,将她留在了屋里。
门外有护卫守着,后窗倒是没人。
但能不能跑得掉姑且不论,等神子澈回来又要生气。
她愁苦地坐着,将盏中舒展开的茶叶吹开。
“今日倒是乖觉,居然没跑。”神子澈推门,轻笑了一声。
沈栖棠耷拉着眉眼,“束手就擒了,国师就消消气,宽大处理嘛。”
“不生气。”青年抿唇,“既然上邪门主动招惹,正好跟踪他到据点,一举铲除,永绝后患。”
“……”
“说笑的。”神子澈向她伸出手,将人拉进怀里,仔细检查过她伤口上的纱布,低声,“看在昨日此人护你周全的份上,暂且放过他。”
少女一愣,“你知道?”
她没提到上邪门啊?
“昨日抓住的黑衣人招供,他们受命追杀的共有两人。姓白的一大早就在门外守着,身上又尽是新添的刀伤,与你同去的自然是他。”
而且还伤得不轻。
也多亏是江湖中人皮糙rou厚,伤成这样还能行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