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从筷筒里抽出次性筷子,细心地将毛刺剃掉,递给她。
沈双接了,筷子握手里,没有那点毛的感觉了。
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七年前他也给她剥过小龙虾的,用那双漂亮的手将小龙虾去壳,一只一只,连虾线都剥得干干净净。
这人啊,要哄人时,总能将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看来哥哥——”沈双歪着头,笑得无辜,“经常给女孩子干这些了。”
季远笑了下,突然伸手弹弹她帽子:
“妹妹,翻旧账?”
他似笑非笑地,看起来也不太认真。
“哦,不让翻?”
沈双懒洋洋地。
季远又笑,说:
“就妹妹一个。”
狗比!
骗子!
虽然早有心理预期,沈双还是在心里骂,光她知道的,就还有个沈又又。
她不大高兴,就想折腾折腾人。
沈双朝季远甜甜地笑:
“那一会哥哥给我挑香菜吧。”
“我也不喜欢香菜。”
季远似笑非笑地看她:“妹妹……”
他叹气似的。
沈双只笑,也不说话,胖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
“面来喽!”
一碗上面一层绿油油,香菜密密麻麻地飘着;一碗干干净净。
配两小碟清水牛rou。
沈双将有香菜的那碗推给季远,季远看了她一会,用“你确定?“的眼神看她。
沈双点头:确定。
这点作……他还是愿意的吧。
沈双想。
这人在风度上总是不太缺的,于小事上也并不太计较。
果然,季远见她这样,倒也没争执,竟真拿了筷子一片片去挑。
密密麻麻一层香菜,要挑出来也要颇费一番功夫。
可他却丝毫没有不耐,一点点地来。
这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连沈双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聊,忙抢过筷子:
“算了,不用挑了。”
“我想起来,我又爱吃了。”
她笑嘻嘻地,这态度摆明是在玩,可偏偏掌握好了度,又一脸心虚,好像醋缸倒过了头,又幡然悔悟似的,像故意将毛线团弄乱、等主人来看的猫咪。
季远拿了另幅筷子:
“确定?不用继续?”
“不用不用,”沈双讪讪,“您吃,您吃。”
她自己也吃了口。
不枉季远带她来,高汤吊的,汤味鲜美,面条经她这么一折腾,有点坨了,但入口出乎意料的鲜美——
她倒有点后悔刚才那番折腾了。
季远这才吃起面条。
吃相也是极优雅的,一眼看去,就和这小面馆的其他人不同。
倒是沈双吃到一半就停下了,艺人有艺人的自觉,就算是平时,也不能胡吃海塞。
她停下来看他吃。
“季远,这儿你很熟吗?”
季远放下筷子:
“面好不好吃?”
“好吃。”
“所以,那重要吗。”
季远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将面条吃光了。
两人吃完,季远也没和里面的田婶打招呼,往桌上放了一百块就拉着沈双走了。
她被他拉离面馆,门外,银色哈雷旁围了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
大概男人体内天生有着冒险的热血冲动,不论年龄大小,都围在那看,嘴里时不时“啧啧”两声,说着“哈雷CVO系列,帅,等长大了也要买一辆来骑”,却不敢碰。
一见他们来,又一哄而散了。
季远拿起一边挂着的头盔,沈双双手背在后。
“要我戴?”
沈双点头。
季远笑了笑,拉过沈双,将她头盔替她戴上,又低头,认认真真给她扣扣带。
沈双注视着他半敛的眼皮,以及昳丽得过分长的睫毛,心想:
这人认真起来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呢?
一定要比现在,更迷人吧?
“咔哒——”
季远一下收紧她头盔的带子,又敲了下她头盔壳:
“走了。”
沈双跟着他跨上银色哈雷,抱住他腰,在卷油门的喧嚣里问:
“季远,你小时候生活在这儿?”
可怎么会是这儿?
北市郊区,离市中心好长一段距离,几乎与石头市接壤。
机车的油门卷得更剧,季远侧过头来:“还琢磨我来这儿的目的?”
他微微叹气:
“妹妹啊…不是做什么事,都要有理由的 。”
“就想带妹妹来。”
沈双软了声音:“那我想了解你更多一点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