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赶到这边之后,楚皇后没有说过任何埋怨的话,可她却总是望着北边发呆——那是腈安帝所在的方向。
渐渐地,她开始吃不下饭,整个人如同被抽了脂一样,迅速地瘦了下来。
年幼的上官景辞很迷茫,他不知该怎么办。母后不让他告知外祖,因为外祖会对腈安帝施加压力——她舍不得。
可腈安帝对他们避而不见,而宫里的人又都是见风使舵的。别说现在他们不肯出药救治,就是刚搬来的时候他着了风寒,太医院也不曾派人来过。
得亏他身子争气,没多久便自己好了。
可楚皇后不是上官景辞,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腈安帝来便闭了眼。
——她走在了他前面。
也好,让她先去探探路,为他把路铺平了,他就不会被硌脚了。这是楚皇后临终之前,最后的想法。
那时上官景辞已经五岁半了,刚从国子监下学回来,就见从没来过的腈安帝在宫殿门口,背对他站着。
上官景辞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他看见腈安帝走到面前,纡尊降贵地蹲下,对他说:“你叫望北是吧?你母后的后事寡人已经命礼部在处理了,你就跟寡人回去吧。”
上官景辞没有推辞。他在堂前整整跪了七天,等到楚皇后的头七过了,才去找了腈安帝。
他离开之后这座宫殿便被封了起来,他每日都在刻苦钻研《帝王术》,极少回来。唯有每年楚皇后的忌日之时,他才会回来待上几个时辰,然后再离开。
上官景辞当上太子之后,便雷厉风行地将当年鸠占鹊巢的贵人处理掉了。也正是因为她的吩咐,太医院才不肯去诊治他与楚皇后。
这件事情他没有跟腈安帝提,腈安帝也就当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娇艳美丽的贵人早已色衰爱弛。
若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黄脸婆与自己的亲生儿子交恶实在是不划算。
何况这还是他最出色、也最像他的儿子。
腈安帝每每看见上官景辞沉着冷静的样子,就会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以及为了他的大业而辗转奔波的楚皇后。
虽然上官景辞没有说,他也知道,他这个儿子,终究是怨他的。怨他冷落他母后,怨他没有去看她,更怨他没有尽到半分父亲应尽的责任。
所以在他母后逝世之后,每次向不认识他的人介绍自己,上官景辞都说他叫望北。不是上官望北,而是楚望北。
……
……
这些都是舒婳跟着上官景辞去了腈国之后,听他身边亲卫所说的。当时除了上官景辞,谁都以为她会是他喜欢的女子,包括她自己。所以才会不远万里跑去昱国,将她这个商户之女带回来。
因此她刚到腈国之时,所有人都对她毫无保留。可直到她离开腈国,上官景辞也没给她一个名分,侧妃倒是纳了两个。
似乎就是将她带回去当个摆设。
上官景辞回腈国之后就开始着手政事,后院的事他一概不管。侧妃都是朝中权臣之钕,见她没名没分,又是他国来的,便变着法儿地欺负到她头上。
舒婳在腈国确实没有家世可言。倒不是说舒记没有铺子在腈国,只是有也没用。她似乎有的,只是钱。
不过她从牙还没长出来就跟着舒展混,将他的痞性学了个十成十。她们怎么欺负她,她就怎么还给她们。
反正无论她们闹得怎么不可开交,上官景辞也不会管。而且这事儿那两个侧妃本来就是不占理的,也不会主动去告诉上官景辞,所以她根本不畏惧。
只是每每不经意听到侧妃房中传来上官景辞那清澈爽朗的笑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不怕离家远,也不怕受委屈。她只怕他对她无意,却还是要带她回来,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的人的时候,再残忍地告诉她,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不得不说,上官景辞很会洞察人心。舒婳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愿意让她知道的,可他对她的了解,却是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尤其是如何伤她,他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日隔壁的欢声笑语依旧与从前一样多,舒婳却已经听习惯了。可声音由远及近,竟然来到了她的院子里。
看着已经许久未见的上官景辞就这么站在眼前,舒婳有些愣怔。她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想要叫婢女沏茶。
可没等她开口,就见两个侧妃也来了。
她们轻蔑又嫌弃地笑着,对她说:“舒姑娘,你知道的,殿下一向是任人唯贤,绝不养半个闲人。你在这太子府也住了这么久了,也没出个什么力,所以殿下决定让你搬出去。”
“你看看……”她们对视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准备什么时候走啊?用不用殿下派马车送你一程啊?”
舒婳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她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堵,眨了眨酸涩的眼,看向上官景辞:“这是……你的决定吗?”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