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有些匪夷所思。”陆淮试图与他解释,“但是草民的确说的是,想谋反。”
覃大将军:“……”
他张了张嘴,觉得世界有些玄幻。覃大将军合了兵书,上下打量了陆淮一番,好笑地看着他,“你可知本将是谁?”
陆淮抿唇,“先帝亲封的定北大将军。”
“那你可知本将是为皇族卖命、为陛下卖命,而不是为你这黄毛小子卖命?”覃大将军放下兵书,字里行间透着凉意。
陆淮没有说话。
“你觉得你说话比陛下更有用?”覃大将军觉得陆淮有些天真,“凭你是陆丰的儿子、秦登的女婿,亦或是陆川都弟弟?”
陆淮摇头,“都不是,草民只是我自己。”
“你自己?一个纨绔公子哥?”荒唐地看着他,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似的。
陆淮吸了口气,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提起了别的,“将军可愿听听草民的家事么?”
他的家事关他什么事?
覃大将军无语地嚅了嚅唇,却还是颇有风度地点点头,“你说。”
“这一生,有两个人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陆淮道:“第一个,是先帝。草民自幼志不在学,只想玩乐人间。岂料竟被先帝一旨诏书,赐了个婚。自此只想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第二个,是昱贤帝。”他扯了扯嘴角,“他一道口谕,便将我即将临盆的妻子召进了宫,还要封妃赐赏,丝毫不顾内子意愿。他甚至抓了草民的岳父,削官剁指,只为威胁内子。在御林军的包围下,岳父至今生死未卜。”
陆淮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反复说出这些话的,他甚至有些麻木。唯有想到远方的秦栖,那颗蒙了灰的心脏,才会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覃大将军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昱贤帝对事情的处理,存在极大的问题——这是他刚登基时覃大将军便发现的。
可他确实不曾想到,会荒谬至极。
夺人结发孕妻、以家眷作胁、削官剁指、生死未卜……这些词交缠在脑中,覃大将军有些缓不过神来。
不过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第269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8
他皱着眉,“据你所说,陛下召尊夫人进宫,是传的口谕?”
陆淮不知他为何对这个这般在意,不过他既然问了,陆淮还是点点头,“没错。”
“这就奇怪了。”覃大将军喃喃自语。
陆淮:“嗯?”
他敏锐地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索性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覃大将军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日无常公公来本将府中时,也称是陛下传的口谕。本将问他陛下是否受人胁迫,他却矢口否认。然而本将追问为何陛下补拟圣旨,而是传口谕时,他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覃大将军眉心紧锁,摸着下巴思索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陆淮眼睛一亮,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并未抓住。不过他不在意,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他便有法子能摸清楚此事。
“那将军对草民所说的话考虑得如何了?”
“呵。”覃大将军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他,“苦情计对本将没用,本将绝不会为了你的私事,而与朝廷作对。”
陆淮也不恼,反问道:“那将军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你说呢?”覃大将军白他一眼,“本将平叛军将领,自然是前来平叛的。”
“那好。”陆淮颔首,“既然将军是来平叛的,那草民斗胆问将军一句,何叛有之?”
覃大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淮又开口了,“是锡城百姓?还是碚城百姓?亦或是还未抵达的垌城的百姓?”
覃大将军皱眉,等着他说完。
“将军,同是昱国子民,您对着他们,当真下得去手么?”陆淮眯了眯眼,“昱贤帝昏庸无道,大昱子民受苦受难多时,如今暴起也不过是为了有一口饭吃、有一口水喝。可他不引以为戒也便罢了,反倒派您前来镇压。”
“草民不知您是如何想的,草民只知道自己是绝不会将手中刀剑对准同胞,只因草民自记事起父亲便常在耳边教诲,要敬爱百姓,不可无理伤人。故而草民是绝对做不出这样惨绝人寰、道德沦丧的事情来的。”
当然,这都是他编的。
不过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陆淮牵了牵嘴角,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或许将军从军多年,征战四方,与草民不同,对着谁都能下得去手也不一定。”
覃大将军黑了半边脸,他这难道不是在内涵他惨绝人寰、道德沦丧吗?别以为他是个武官,就看不懂他这个文字游戏!
“笑话!对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本将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覃大将军铁青着脸,沉声道。
“草民就知道,威风凛凛的定北大将军,定是有血有rou的情义之人。”陆淮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