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唠叨的毛病又犯了:“福鲤啊,以后嫁过去了,毕竟就不是在自己家,是到别人家生活,离得也不算近,娘家人不好给你撑腰,嘴头上还是得学着毒一点。也不怕你笑话,就看我跟你祖母——婆婆们一个个的,都是人Jing变的。”
“主母,福鲤嘴笨,不会说话。”福鲤憨厚地笑笑。
“不会你学呀。她要是叫你扫地,你就偏不接扫把,转头上街给她捏个扫帚样的糖人孝敬她,看她吃还是不吃。”
福鲤觉得好笑,捂嘴发出细细的笑声。
“你现在听着好玩儿,真摊上了,比什么都有用。”李氏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巴掌,嗔怒道。
“福鲤记下了。主母,兄长到现在也没回个信儿,听杜家公子说,今年是不回来了?”
她观摩着李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一干妹妹里,就数福鲤跟姚星潼关系最好。自打入京,姚星潼就没回过家,林家妹子结婚都没回,好几个月了,她心里挺想的。
眼见着她也要跟别的男人走了,不一定能在出嫁前看跟哥哥见一面,杜家表兄家业在南方,日后能不能再见也是未定之数,想来入京前送别竟是最后一面。
“不回便不回,我进京里瞧她。”
福鲤想问能不能把她一块儿带上,话在舌尖上滚了几滚,给咽回去了。
两人一道儿走上集市。快过年加上快下雪,街上抢年货的人乌乌泱泱,两人顺着摆摊后面的小路走才不至于被人撞翻。
“鲤鱼咯!现打现冻的鲤鱼咯!”
“糖糕黏,黏福气入肚喽!”
“新逮的老母鸡,天天早晨一个双黄蛋,准的很!要不要,给你便宜,这个数。”
……
李氏见那只母鸡长得挺好看,珠圆玉润,脖子上的毛蓬松柔顺,挂一圈白点,乍一看像串珍珠,瞪着两只滴溜溜的圆眼睛偏头看她。
不知怎的,三目相对,竟对上眼了。
“福鲤,别家养猫养狗的,咱们养只鸡怎么样?”
福鲤会意:“主母要是喜欢,我去把它买来。”
“回去叫人来买吧,你好歹是咱家小姐,哪有小姐上手捉鸡的。”李氏不让她去。
“不碍事,之前林家婶婶跑了鸡,是我帮忙捉回来的呢。”
说罢,福鲤上前找小贩买鸡。
那是鸡笼里剩下的最后一只,小贩怕下雨,急着回家,把价压的挺低。
李氏付了钱。小贩帮忙把鸡脚绑到一起,把翅膀掰到背后递给福鲤。
福鲤接过来,手法异常熟练,一看就是帮忙捉了不少只作案潜逃的鸡。
在外头逛了一会儿,李氏心里憋着的气渐消。出来采买只是借口,这会儿拎了只鸡回去算是交差。问福鲤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福鲤摇头,两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避着人群走了没多远,异变突生。
那只鸡跟抽风了似的,忽然开始拼命挣扎,两条捆一起的脚和脑袋相互配合,一挣一挣的,翅膀在福鲤手中乱抖,还意图偏过脑袋去啄福鲤的手。
福鲤吓了一跳,手上劲儿一松,母鸡挣脱束缚,扑棱扑棱连飞带跑往集市里头窜。
一只鸡而已,跑进混乱集市上哪儿捉,白费力气。李氏心道今天真不走运,喝口水都能塞牙缝。福鲤却已经冲出去,目光紧随母鸡,左躲右闪地张着手捉。
怕她一个弱女子被别人冲撞了,李氏“嗨呀”一声,抬脚跟上。
鸡在集市里乱飞一气,从这头儿快要跑到那头,两人到底是比不上有翅膀的,追的气喘吁吁,母鸡还是在她们前面一丈远的地方晃悠。
堂堂县令夫人带着女儿当街追鸡,李氏恨不能当场掘地三尺把自己给埋了。
终于,母鸡没想到两个女人有如此惊人的耐力,先跑累了,在一处小摊儿边蹲下。
李氏对这只鸡的好感全无,抬腿在它肥肥的鸡屁股上踹了脚。她叉着腰,大喘气抬头,对上一双浑浊老眼。
她心里一惊。
已经到了集市的另一头,通往郊外方向,人流量最少,除了进城出城的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上街采买之人。甚至不能叫做“摊儿”,因为实在太过简陋。
地上一片布做的八卦阵,用石子儿压住四角防止刮走,一支脏不拉几的竹筒,零零散散落着几枚铜钱,上头刻着的符箓已经模糊不清。老头身着一身破衣烂衫,好几处露着棉花,一顶瓜皮帽扣在头顶,写两个大字:算命。
最令人震惊的不是这番叫花子似的打扮,而是那双眼睛。眼球上布满棉絮一样的东西,疙疙瘩瘩,把瞳仁全部遮住了,乍一看上去,像是只有眼白。
福鲤已经重新将鸡虏获,在一旁歇气儿。
出于某种私人原因,李氏对算命的都没太有好感。这老头大概是新来的,她第一次在县里见到。
“夫人可知我为何瞎了一双眼?”老头忽然开口。
李氏一直以为他看不清,冷不丁叫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