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懿欢从齿间挤出这句话。
“呵。”裴暮予终究没有忍住嘲讽的流露,他忽然拽起她朝外走去。
来了,花懿欢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他要宣判她了,黑无常要无情地落下他那条锁链了。
裴暮予带她走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小顶峰处,从这里望过去,能瞧见一条崎岖的山道。
山道之上,有一辆缓缓行驶着的马车,马车上没有赶车,似乎车上没有人,只有马儿拖着车子,向前不急不缓地走着。
花懿欢不明白裴暮予这是要干嘛,下一刻,男人的嗓音传来,“知道那是什么吗?”
花懿欢本能地摇摇头,心中却在想,有一匹马,他是想把她五马分尸吗,还有一辆车,他是想把她用车子碾碎吗?
太疼了,还丑,那一瞬间,花懿欢是真的想哭。
他淡漠的嗓音继续传来,“那是裴暮舟给你准备的,送你下山的马车。”
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花懿欢的眼睛里,本能地腾起一阵希冀的光。
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抹光刹那间熄灭,没用的,现在一切都没有用了,她被恶魔发现,就再也逃不掉了。
她这样想着,山道上,本来走得不急不缓的马儿,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变得狂躁不堪,在崎岖山道上四处狂奔,山路本来就窄,马儿这样跑起来,很快就偏离原本的道路。
此处的山壁嶙峋,且没有任何的遮挡物,花懿欢看见,马儿和马车直挺挺地坠下深渊,那一瞬间,她的身子如坠冰窟。
她下意识想躲,可男人似乎知道她的意图一样,自身后揽着她,多么缱绻的姿势,他的手紧紧扼住她的下巴,不让她的视线移开,叫她生生看着马车的下坠,听着马儿的嘶鸣。
他的唇离她的耳朵很近,“看看,这就是你口中的好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多好的一场意外啊。”裴暮予忽然漫不经心道,“你到死,都蒙在鼓里,说不定还会在心底感激他,感激他叫你重获新生,逃离我这个恶魔?”
“然后你只会怨自己命不好,偏偏遇上这种意外,根本不会想到,这从来都不是一场意外。”
他忽然轻轻吻了吻花懿欢的耳垂,他的唇也很凉,贴在她的耳朵上,不似情人的温柔呢喃,而是恶魔烙下的诅咒。
他轻轻从她身上勾出那枚令牌,“你知道他要你偷这个令牌,是做什么吗?”
花懿欢嗓音晦涩,“我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现在也没有必要知道。
“这是潜夜门门主的令牌,拿着它,无论你是谁,潜夜门下的一众人,都会对你的话,听之任之。”
他顿了顿,继续淡淡道,“如果今早你事成,到时候,和你一起粉身碎骨的,就是我。”
事到如今,花懿欢已经不想纠结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生前哪管身后事,这枚令牌现在也算物归原主,她满心都在想着——
“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少女忽然小声祈求着。
无非就是求他放过她,贪生怕死。
裴暮予忽然没了兴致,松开了揽着她的手。
“求人怎么求,你不会吗?”
花懿欢没有动,她不知道他想要她怎么求她,思来想去,她唯一对他有用的,就是自己的血,只有她的血,似乎能让他获得短暂的愉悦。
思及此,她拔出匕首就要动作,男人夺下她的匕首扔下山涧。
“以后,都不必如此。”
他的嗓音之中,带着怒意,花懿欢听出来了,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
自己对他做下这种事,也许在他心里,现在连自己的血,都不配让他喝了。
她没了别的办法,但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诉求说完,“我能求你,让我死的痛快体面一些吗?”
她的嗓音很低,生怕说出口引来他的嘲讽,她算计他,还想死的干脆体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轻而柔的话,夹在山风里,宛如小兽哀怨的叹息。
裴暮予一怔,似乎没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望他,“我说,你可以给我一个痛快体面的死法吗?”
裴暮予忽然觉得可笑,她像个可笑的蝼蚁一样,在他掌心里苦苦挣扎这么久,如今怎么想通了,愿意去死了。
花懿欢之前,之所以那么努力地逃出去,要活下去,还敢和他当面谈筹码,都是她知道,知道自己手中还有希望或筹码。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看不到希望了,男人不再需要她的血ye,约莫是找到了别的办法,她又做了对他而言这样可恨的事情。
她是世家的大小姐,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她不想狼狈的死去,如果真的要死,她希望她可以干净而痛快的死,不是被折磨致死。
裴暮予没有答应她,只是Yin沉着脸带她回了潜夜门。
他将她丢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