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汀之前跟方幸珝吐槽过这个人。
“哈,那你可有得受的!”
“可不是。我给她改了十二版,最终她选回第三个方案。”
“哈哈!是她能做出来的事!难怪你突然愿意去做心理咨询了。”
她们的吐槽终止于路汀汀忽然发出的暧昧娇笑。
方幸珝笑嗤:“办你的好事吧,挂了。”
从店里回到家时,正是宵夜时间。
餐桌旁两个青少年纷纷扭头看她。
岳琦邀请她:“姐!猪肚鸡!快来!”
方幸珝看了眼岳辰,淡声说:“不吃了,我太困了。”
岳琦:“可是香姨做了一大锅呢!”
方幸珝摆摆手。
岳辰没说话,她也没再去看他是什么反应。
方幸珝上楼迅速洗了个澡便回床躺倒,戴上耳塞和眼罩,将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
但她的视觉在黑暗的空茫中醒着。
所有的困倦和疲惫在躺下的那一瞬间消失。
各种脏话在她脑海里来回滚动,滚到再也换不出花样,一双眼睛便浮现,微微有点下垂,清亮又真挚的,生气时红得像兔子,高兴时卧蚕鼓鼓。然后手上也有了脸颊的触感,有了属于别人的手心的温度。
方幸珝摘下眼罩。
打开房门,外面已经全关熄了灯。她头重脚轻,连亮灯的心情都没有,步伐轻飘,游魂一般下了楼。
月光透进纱窗。她厨房里找到猪肚鸡,掂了掂砂锅,还剩半锅,还没太凉。她就站在灶台边,就着汤勺,大口吞咽。除了前两口尝出了胡椒的鲜香和鸡rou、猪肚的软嫩,之后便麻木地往胃里塞。
她告诉路汀汀自己最近工作忙,老失眠,不是假话。但她很清楚,最近真正令她烦忧的,另有其事。如果说以往的焦虑都是毫无缘由,那这一次她找到了缘由。
在黑暗中,无人时,她像野兽一般狼吞虎咽,面目狰狞,也不知是真的展露了自己,还是在伪装自己。
不消十分钟,砂锅全空。
最后一口汤还残留在喉咙,方幸珝转身疾步走进卫生间。她弯下腰,张大嘴,用手指猛地扣压舌根,没几下,刚吃进去的东西便又冲了出来。
吐到最后没东西可吐,只剩酸水。她又干呕了几下,呕得胃里直抽搐,她才觉得舒服了。冲了马桶,她站都站不稳,扶着旁边洗手台,慢吞吞地漱口洗脸。
待到洗净所有异味,她抬头看见镜中的自己,黑乎乎的轮廓,只有凌乱的头发很清晰。她庆幸没有开灯,否则看到憔悴的自己一定很不爽。
啧,是谁说她憔悴来着。
别他妈再想了。
她本就吐得双腿虚软,更没料想有人和她一样摸黑夜行,所以开门见到眼前一道颀长的黑影,她惊得膝盖一软,直要栽倒。
肇事者连忙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抱住。
沐浴露的清香,少年的身体,薄薄的肌rou……
方幸珝太阳xue突突。“未成年”三个大字如同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他胸膛起伏,不知是生气还是担忧。方幸珝缓了缓,就要推开他,他没让。
她只好说:“有点难受,你帮我弄杯温水吧。”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又抱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说是放开,但其实还拉着她一只手。就像上次她去接他,他圈着她的手腕那样,四指搭在她脉搏上,轻柔却有力。
两人来到餐厅。他放她坐下,自己去拿杯子给她倒水。
温水给了她,人却还站在她面前。一坐一站,他显得更高了,像是要用身影来施压。
“你是不是生病了?”他终于开口。
方幸珝想好了措辞:“有点肠胃炎。”
虽然还是没开灯,但方幸珝能感到他倏地紧绷。
“你把锅里的东西全吃了。你是故意的。”
“……”小子还挺细心。
方幸珝把水杯放下:“太饿了,饿得睡不着。”
她听见岳辰呼了口气,而后高高的身影蹲下来,就蹲在她脚边。
他语气也软了点:“你一日三餐得按时,不要该吃的时候不吃,过了又暴食。”
“……”
被小孩子训的感觉,特别不爽,反正看不清他的脸,也不会看到他气红的双眼,她忽的就产生了逆反心理,轻飘飘地驳他:“你管呢。”
他吸气声变大,但还是克制着嗓音:“你先管我的。”
方幸珝说:“那我不管你了。”
他重重呼气。方幸珝还在想他一气之下会说出什么话来,谁知下一秒,一颗很有质量的脑袋就搁在了她膝盖上。她搭在腿上的手也被他抓住,不是整只手握住,而是勾着她的指尖收入掌心,拇指和大鱼际贴着她的骨节一遍遍摩挲。他不言不语,用肢体说话。
有人说,手是rou1体的花朵。这话是说,手是身体中最为美妙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