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缨放下擦拭弯弓的手,开门见山道:“杨将军,我若是让你出兵进内城,你同意么?”
“什么?出兵进内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杨卓殊又问一遍,
“对。”梁缨用力地阖了一下眼皮,伸手将虎符拿出,“虎符在此。”
“……”杨卓殊定睛看去,看了又看,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是元千霄手里的那半只虎符,他沉下脸,眯着眼道:“太子妃究竟想做什么?”
此时,外头的天全然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屋内点着三盏灯,烛光幽幽。
梁缨朝杨卓殊走了几步,她身形娇小,面上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救人,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救人?太子妃要救的人可是太子殿下?”杨卓殊念着这两字,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道:“若是太子与其他皇子斗法,按理,末将谁也不能帮。”
“不,是三皇子要谋害父皇。”脑中乍然想起元千霄的话,梁缨便将事情都推到了元添昭与元旭中那儿,“今日接走太子的人你可记得,还有那日做宣旨官的人,你没忘吧,他们都不是父皇的人。这其中缘由,你难道没想过?”
“这,末将……”杨卓殊哑声,自觉顺着梁缨说的方向去想。
确实,他也觉得这两件事诡谲。太子殿下日日陪太子妃练箭已是古怪,而皇上召他们回帝都的决定更是古怪。但他们皇家的事,他是不该想的。
倘若三皇子真要谋害皇上,太子殿下为何不直接带他们进内城,是怕三皇子伤着皇上?
他久不言语,澜语看急了,主动上前道:“杨将军,你快出兵吧,只要你出兵,我陪你看一辈子的话本!”
此话一出,梁缨愣住,风羿和成谭也愣,默默放开擒着杨卓殊的手。
“一,一辈子?”犹如一道惊雷劈下,杨卓殊大惊失色,急急扯出自己的手,抬手挡着脸道:“不不不,澜语姑娘,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喜欢和你聊话本,平常都没人同我聊,更没有女人跟我聊,我,我,我是……”
“原来你不喜欢我啊,是我会错意了。”澜语直勾勾地望着杨卓殊,嘴巴一瘪,双眼一红,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呜……”
见小姑娘哭得伤心欲绝,杨卓殊面色再变,瞬间从尴尬转到慌乱,两手无措地摆着,不知该不该去拉人,“澜语姑娘,你别哭啊,我,我没怎么跟女人说过话,更没哄过女人,你,你这,让我说什么呢,我,我求你成不成。”
“呜呜呜……”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要哭,澜语索性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杨卓殊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哄人,伟岸的身躯一下子成了笨拙的存在,而屋内其他几人并不说话,悠闲地看着戏。
“澜语姑娘,你,真的别哭了,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挺好的,跟话本里的女角儿一样会闹脾气……”
“你说什么?”那几字一入耳,澜语气不打一处来,哭得更加厉害。
“不不不。”自知说错话,杨卓殊赶紧摇头,跟着坐下身,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衣袖,“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出兵么?”澜语抽着气,用红肿的眼睛看他,半是祈求,半是幽怨,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杨卓殊看她看得出神,心想,这一定是话本里常有的绝望眼神,下意识应了一声。“……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得反悔。”他一答应,澜语火速擦完眼泪,起身站到了梁缨身边。
这场戏看下来,梁缨哭笑不得,只能说,澜语的哭戏真棒。
杨卓殊呆呆地坐在原地,张着嘴。
反应过来后,他心头五味陈杂。“罢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三皇子他真……”说到此处,他猛地收紧眉心,似是做了决定,“太子妃毕竟是天巽国人,身份特殊,末将便带五万人与你一道进城。”
“嗯。”总算是让他答应了,梁缨不由松了口气,侧头吩咐道:“澜语,你在这里等我们。”
“嗯。”澜语乖巧地点点头。
杨卓殊拍拍衣裳站起身,小声道:“我答应这事可不是为澜语姑娘,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
“驾!”
风羿与成潭在前开路,后有杨卓殊与五万兵马跟着。
夜色如墨,帝都的晚风比篁都的晚风要利,刮在脸上微微发疼,梁缨用力挥下鞭子,她仰头望向远处,心里一直念着元千霄。
主道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挨家挨户门窗紧闭。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到了皇城下。
下方城门闭着,城墙上站满禁军,垛墙上点着数不清的火把,火光冲天。
元添昭负手站在城楼的最中央,穿着一身华丽的广袖宴服,半点不像夺位的人,倒像个来欣赏夜色的贵公子。
他笑盈盈地往下看去,朗声道:“九弟妹,你的胆子还真大啊,敢来这里,不怕被射成刺猬刺猬么?”
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