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年始,他就跟在这位潜龙在渊的皇子身边,对方寄住在贺太师家中,太师之女与殿下相处多年,说是半个妹妹也使得。
但此前,岳山还从未见过这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出现在殿下的身上。
仿佛是凶恶的野兽尽数收起了身上的爪牙,轻轻地用自己最柔软的鼻尖,触碰山间那朵开得正艳的蔷薇。
岳山莫名生出一股担忧。
为君者有软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如今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三皇子。
颜茵身体不适,在发现无力改变贺沉绛的想法后,自己把自己气得晕乎乎,很快昏睡过去。
待一觉醒来,窗外的光影已经暗淡了八分,黄昏过去,天上的墨色正肆意占据着苍穹。
光影浅浅,男人伟岸的身影有大半Yin影落于榻上,如同圈着财宝的巨龙之尾,女孩儿枕在其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亲密。
颜茵一惊,定睛再看,发现是贺沉绛。
他坐在竹椅上,宽大的手掌上正捧着一本书,正低头阅读着。
贺沉绛准备翻书的动作一顿,转而将书阖上,随即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颜茵的额头。
“还是有些热。”贺沉绛收回手,“起来坐会儿,老躺着会把人躺迷糊。”
颜茵慢慢眨了眨眼。
她面上还有红斑,而且不止一块,在房中烛芒映照下,当然没有先前好看。
贺沉绛觉得他可能中邪了,竟觉得那一眨眼有种懵懂的可爱。
颜茵慢吞吞从榻上坐起,睡了那般久,确实骨头都要酥掉了。
贺沉绛又说:“待会儿把药喝了。”
颜茵张嘴正想说话,这时房门被敲响。
敲门的人大抵以为颜茵还在睡,故而只敲了一下,而且还是轻轻的。
贺沉绛眉头松动了些,“进。”
房门被推开,端着药的小满从外走进。
看着那碗药,颜茵一僵,有些不可思议。
怎会有药?
先前那个国字脸的侍卫不是还说船上无药材吗?
在小满将药碗端近时,贺沉绛忽然伸手,前者一愣。
贺沉绛:“拿来。”
小满恍然大悟,立刻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
等贺沉绛接了那碗黑压压的药,一转头,眉心狠狠一跳。
只见方才已经从床上坐起的少女,这会儿又躺下去了,她不仅躺下,还用薄被将自己脑袋给蒙住。
“我有点困,再睡一会儿。”被子下传出女孩儿鼻音略重的声音。
贺沉绛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拉住被子一角,将其掀开。
掀开时受到些许阻碍,还能从薄被旁边看见一只抓着被角的白生生的小手。
哪怕是单手,贺沉绛的力气都比颜茵大,最后男人强硬将被子掀开。
女孩儿的一双眼睛蒙了雾一般的shi漉漉,比往日多了几分可怜兮兮。
贺沉绛一顿,某些涌到喉间的话被下意识咽下去,等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不少,“这药不苦。”
颜茵立马说:“你又没喝过,怎知不苦?”
这话有理有据,倒也挑不出毛病。
贺沉绛听她这般说,也不知怎的,竟低头抿了一口碗中的中药,“没骗你,确实不苦。”
颜茵眼珠子转了转,“你都喝过啦,我不要!”
跟刚刚一样,这话同样说的理直气壮。
贺沉绛被她气笑,“你倒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这种地方。去厨房再端一碗过来。”
后半句是对旁边候着的小满说的。
小满迅速去厨房。
颜茵依旧躺在床上,她悄悄把被子扯回来,一点一点的重新再把自己盖住,不过在男人逐渐锐利与深沉的目光中,她到底没敢像之前那样全部盖住脑袋。
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睫浓密的大眼睛,不时还紧张地眨两下。
贺沉绛盯着她,“等药来了,不准再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没有应答,那双露在外面的黑漆漆眼珠子咕噜噜的到处转了转。
贺沉绛一看就知道她又在打小算盘,本来想责骂两句,但瞧见她额头跟脸上的红斑,责骂的话像是长了荆棘一样卡在喉咙,怎么也没能说出来。
贺沉绛倒把自己哽住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开,浪涛拍打在沙船面上的声音合着清风拂来,倒有种别样的宁静。
不久后,小满端着药进来了。
贺沉绛抬手将药接过,淡淡的目光扫过缩在床上的女孩,“起来。”
颜茵从榻上坐起,摸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贺沉绛看着她不说话。
颜茵一本正经的说:“真的不烫了,我已经好了。”
男人抬手过去,想再探探她额上温度。
颜茵看见他动作了,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挪开,奈何醒来不久、且还生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