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绛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眸光淡淡,“此次回京,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待入了京以后,我会予你另外办置一座阁院,你且先住着。”
颜茵愣住。
对方这话没说太明白,但认真想想,其中并不难懂。
他是想把她当外室养。
外室是比妾更为低贱的存在,有些人甚至觉得那花楼里的花魁,都能比外室高上几分。
花魁声明动,纨绔无人不知,争相讨好。而外室低如泥尘,倘若一朝不幸香消玉殒,那多半是一卷草帘草草葬了。
死后别说入男方的寺堂了,如若被人知晓了,说不准还有人拍手称快呢。
要是一般女子,被安置做了外室,心里定是郁闷又心梗。
但颜茵还真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岁岁”这身份是假的,既然如此,谁还管落在该身份上的荣辱?
再者颜茵对贺沉绛并没多少好感。
住在外面,不能天天见到他?
还有这种好事呀?!
所以颜茵愣过以后,乖乖点头应下,“好呢。”
贺沉绛看她这般的乖,心里反而没有因为事情顺利的舒畅感。
反而觉得不得劲,浑身不得劲。
男人沉默片刻,薄唇微张,但有些话到底没说出口。
帝王无私,为帝者不能有任何软肋,尤其如今朝局上波澜尤多。
他与她的亲密接触,在他荣登大宝之前,都该止于那一晚。
已经足够了,暂且就此为止吧。
等日后尘埃落定,他再......
贺沉绛沉声说:“如无意外,后日我们启程。”
颜茵喃喃道:“后日啊。”
还有一天,看来明天要外出一趟,准备些东西。
“大小姐、大姑爷,晚膳来了。”菱角轻快的声音传来。
两人谈话止住。
***
看着屋中留下的书信,张氏两眼一闭,在婆子的惊呼中,直接被吓晕过去。
那嬷嬷不认字,不晓得书信说了什么,且如今也顾不上去瞧了,连忙指使着丫鬟去喊郎中。
好一番安顿,张氏才幽幽醒来,一醒来便捂住胸口,“作孽啊!我怎教养出这样的女儿,真是作孽啊!”
与人私奔?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把江家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别人会如何看江家,会如何看她的两个兄长??
婆子惊疑,“夫人?”
张氏左思右想,最后一咬牙对身旁婆子说,“你即刻去主院一趟,把大娘子喊过来,不要说我晕的事,就说我......说我有要事要寻她。”
管家的是罗氏,江听雪与人私奔这事绝不可能一直瞒下去,那倒不如当即与罗氏说了,让对方一起打算。
张氏不是不爱女儿,但她还有两个儿子,比起以前一直安安静静、性子内敛的江听雪,她更爱俩儿子。
大儿子有才学,是读书的料子,以后说不准还能上京赶考呢。二儿子虽文不成无也不成,但嘴甜,能哄人开心。
这般一比较,女儿就落到了下乘。
披着夜色,婆子应声离开。
江家别院小闹过一轮后,重归寂静,这种寂静直到“江岁岁”与“季子安”要回河东都未曾被打破。
颜茵来时匆忙且简单,这要离开了,倒比来时隆重些,其实没隆重多少,因为贺沉绛决定走水路回去。
马车上不了船只,遂江和畅命人将他们送到渡口。
再由家丁将一箱箱行李搬上船。
此行回京,贺沉绛选的是小型沙船,沙船的宽、大、扁,让它非常适合在水浅多滩的地方航行。
比如说颜茵面前这一艘沙船,它长十米有余,船头方方,船底平如直线,艄亦是方方正正,一看便十分稳。
许多走海江航道的商人,都会选择适航性强的沙船,贺沉绛毫不犹豫从众,以此让自己不那么惹眼。
告别江家一行人后,颜茵跟随贺沉绛登船。
从外面看,这沙船普普通通,若将其扔在沙船堆里,都不一定能立马将之找出来。
但登船进入内舱后,瞬间能发现其内别有洞天,说不上多奢华,但里面很雅致,是那种大气的典雅。
空气中氤氲着浅淡的檀香,冲散了河水的浑浊腥味,除了船身偶尔微晃,一切都很不错。
哗啦啦几声,桅杆上的粗壮长绳松开,一面面麻色的船帆被风吹起。
船帆鼓出一个弧形,像是一块新出炉的小发糕。
扬帆起航。
***
内舱里人不少,从头至尾没出现在江家的岳氏兄弟等人,颜茵在内舱看见他们了。
反倒是那个之前跟了一路的黑脸侍卫,他似乎从离开江府时就没出现过。
而除去一众男人外,这当中还有一个站在岳河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