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的是, 当今太后一身朴素的灰纱玄裳, 她长发轻绾, 只用一支白玉簪别在结心,不知道的只当是带发修行的老尼,而不像是尊贵的太后娘娘。
皇帝对此也颇为无奈:“母后, 您怎么出远门还穿着释心庵的素衣布履?过两日便是你的六十大寿, 儿子可是带人来给您祝寿的。”
“哀家本就是从那儿直接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每年寿辰都是在释心庵净身茹素。要不是你连发十几道催命符,哀家也不打算来了。”太后毫不客气地回他。
皇帝听着也没说什么, 只是笑笑:“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母后,您这一去也有好些年了。陛下心中惦念着您, 总归是希望能够多些陪伴您老人家。”皇后主动帮腔,领着昭燕上前:“您瞧,这么多年没见,咱们昭燕都长成大姑娘了。”
“皇祖母, 孙儿想您。”昭燕小的时候是见过太后的,如今相隔那么多年,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不过还是乖乖给她问安。
太后还是记得这个嫡亲孙女的,稍稍舒缓眉心:“昭燕也长大了。”
太后未施粉黛,年近六十的面貌虽有衰驰,但比同龄人依然要保养得好上许多,单从眉眼便是可以看出年轻时候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而且尚佛多年,眉目神态也较平常慈和许多。
有了皇后打头阵,其他嫔妃纷纷效仿,有公主的纷纷抱着公主给太后问安。这些年皇帝的后宫出了不少公主,太后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打过照面,如今挨个看上两眼,她一一颌首,便算是看过了。
太后对这几位小公主的态度并不热切,全然不如对皇后嫡出的昭燕那般有温度,令诸位妃子有些失望。
唯一让太后又多看两眼的只有淑妃所出的昭平,只因她眉间长了颗红心痣。众所周知太后尚佛,喜欢菩萨。果不其然,除了昭燕之外,众多公主当中太后只多夸了一句昭平。
为此淑妃心生窃喜,沾沾自得,总算在其他嫔妃面前争一口气。
太后一一看过众位小公主后,将脸一偏:“安晟呢?”
闻言,众声一静。得知太后于今日抵达佛台山,包括帝后在内所有人都到山门前来迎接她,此时唯独不见安晟公主,这就显得有些嚣张过火了。
皇帝也挺意外,扭头往自己的后宫和公主堆里瞧:“怎的,安晟没来吗?”
“应该是来了的。”皇后抹汗,也跟着来回张望,“奇怪,刚才明明还瞧见了?”
“这小祖宗。”太后笑骂一声,那鲜活的模样与方才对着诸位公主的疏淡截然不同,“不必找了,等她记起哀家,自然也就知道来见哀家了。”
众人面面相觑,忽听边上一道道高呼:“来了、来了。”
却见那道呼声竟是从太后车队后方传来的,其中一辆车门敞开,竟见安晟从里边跳出来,脸上堆起笑意说:“皇祖母,孙儿给您请安了。”
所有人都诧异不已,她是什么时候钻上随行车队的马车的?
太后奇道:“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谁让皇祖母偷偷藏起‘好东西’,我这不是正好瞧见,就钻上去了。”安晟笑得暧昧,所有人都好奇车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就在这时从车里接着下来一人,双手阖十,矜持地道一声‘阿弥陀佛’。
“不许胡说八道,乘风大师乃是哀家的贵客。他修行在外,年纪轻轻戒行Jing严,哀家特意邀他同行入寺,万不可对大师无礼!”太后喝斥。
但见那位大师身躯挺拔眉目深邃,不禁让人联想到公主刚入京时曾传出掳僧的桃色绯闻……众人看安晟公主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描述。
安晟视若无睹:“那敢情好呀,不如就让大师随我去住北边客舍,住寺期间方便探讨交流嘛。”
众人继续侧目,太后气笑了:“这可由不得你。”
安晟还想再说什么,皇帝轻咳一声:“这里不方便说话,不如先进寺里,再跟方丈好好商量如何安排太后与这位大师的住舍吧。”
接了太后,帝后安排让诸臣与后宫们各自散了,亲自陪同太后入寺。太后最终挑在了与皇后昭燕一起的南客舍住下,听说安晟不住这,横眉竖眼非要让她也搬到南客舍来。
安晟不依,扭头就跑了,也就忘了问那位乘风大师到底还住不住北客舍。
安晟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太后一向宠她惯她,再没规矩也不会说她什么。昭燕身子疲容易犯困,皇后陪着皇帝与太后聊了会天,便带着昭燕先回自个屋去了,余下只有皇帝和太后母子独处。
母子多年不见,却没什么话可叙。平日里倒不是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每月相互都会转送书信报平安,每年皇帝都会邀请太后入京,只不过每次都被太后回绝了而己。
太后膝下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做了皇帝。今上虽然同为太后嫡出,自小却和这位嫡亲母后不那么亲近。毕竟在太后眼里,他的兄长也就是先帝,才是她寄予一切厚望的儿子。
可惜那位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