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自己,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父亲依附林相,她好友的情郎是前朝太子,不管哪方势力都不会刁难她,多想无益。
她做了四盏西瓜大小的莲花形花灯,用瓷盘拖着放在盒中,木盒宽大沉重,提过来还费了些功夫。
宁离离将手伸进冰凉的河水中,随意地玩了玩水,她举目看着远处渐渐熄灭在河水中的宫婢们的花灯,心里升腾起一点再美好的事物也会衰败的叹息之情。
她拿起一盏金色的花灯放进河中,这是她为绿萼做的,祝福她能顺利生下孩子,一生荣华富贵,像这金灯一样璀璨夺目。
她又把一盏红色的花灯放进河里,河水流淌缓慢,这红色的花灯缠绵在河边的杂草里半晌不动,她用手荡起水花,让盘旋在河边的花灯快些流进河中。这是她为静媛做的花灯,愿她情爱顺意,人生不再因爱悲痛。
第三盏是为珍意做的粉色花灯,珍意自从生了孩子,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粉珠身上,她不知祝福珍意什么,便祝福粉珠一生顺遂,让珍意享受含饴弄孙的儿孙福。
河水荡漾,浸shi了宁离离的鞋袜,她拿最后一盏花灯的手顿了顿,夜色朦胧,黑云在皇城上笼罩了半个时辰了,圆月一直未再出现。
宁离离想起自己这一生,种蔬果也好,沉迷赌博也罢,都是在打发漫长而无聊的时间,她没有追求也没有渴望,甚至连话本里惊天地泣鬼神的情爱她也难以共情,只觉一切好像都没趣味。
她淡淡一笑,许是姐妹们的麻技太烂了,让她失去了赌博场上有来有回的紧张刺激之感。
她捏着手中的蓝色花灯,想了许久,最后决定祝福自己身体健康、发大财。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梁珍意望向南边花林里晃动的火把,隐约还听到了沉闷的马蹄声,她左手抱着粉珠,右手拉了一把宁离离,“你快看那边!”
宁离离回头,心如鼓擂,谁会在皇宫里夜行纵马?听声音还是一大批人马,两人北边是河,南边是花树林,周围空荡荡的,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她们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萍儿从树林里跑出来,她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看到宁昭媛后,激动地一把扑进她的怀中,“昭媛!不好了!叛军攻进皇宫了!”
宁离离微愣,脑中一时呆滞,问:“什么叛军?”
又问:“京城的禁卫军呢?”
梁珍意怀中的粉珠一下嚎啕大哭起来,婴儿的哭声在静谧的黑夜中格外醒目。梁珍意一边捂住她的嘴,一边努力地安抚她,可粉珠扔掉抓在手里的玉佩,闭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嚎哭。
萍儿也不知具体的情况,方才莫公公来寻她,让她快带主子们离开,莫公公简单交代了几句现在的情形,说完莫公公转头就跑,他留下一句,“跑不掉就找地方躲起来!”
莫公公替林相做事多年,隐约也知道林相的不臣之心,所以这次他目睹了林相劝皇上离京之后,人Jing一样的他猜到了林相要秘密行事,于是他向皇上称病,并未随皇上出行,只等着林相事成了,留在林相身边当一条好狗。
今日傍晚,他看到林相头戴金冠,穿红纻丝衮龙服进宫,他一下就猜到了林相的心思,立刻命人打扫紫宸殿,将殷牧昭那些俗气的摆件全部丢出去。
莫公公在紫宸殿外哼着小曲轻甩拂尘、对林相的到来翘首以待,结果等来了徒弟石放疯狗一样奔进紫宸殿大喊道:“林相的部下造反了!林相要死了!师傅快跑啊!”
莫公公逃跑的途中路过凝香居,紧要关头他还是不肯就这样言败,多少卖宁家一个人情,万一林相又没败呢!他不顾徒弟们的阻拦,给萍儿留下两句话,才匆忙离开。
叛军在皇宫中肆意地搜刮金银珠宝,行动缓慢,萍儿一路狂奔到北边的护城河边,紧紧地抓着宁昭媛的手,她泣不成声,“我们怎么办啊?我刚看到跑得慢的恬儿、欣儿被他们抓住,撕烂了衣裙……呜呜……还有寐子、欢子都被叛军杀了……呜呜……”
宁离离站在芳林尽头的河边,看到火光在芳林那头闪烁,她的心里充满忐忑,只觉大难临头。
叛军一路jian.yIn掳掠,聚在皇宫中轴那片迈不开腿,越往北假山流水、芳林花圃越多,他们是来抢人抢钱不是来赏花的,所以策马奔出一段路,看到花树池塘,便又回凤栖宫、明珠宫一片搜刮。
宁离离四周看了一眼,“我们渡河去北城门。”护城河到北城门中间有一块铁索吊桥,吊桥此刻悬在空中,可她又不会泅水,而且禁卫军无法抵御叛军袭击的话,北门侍卫肯定早就跑了,没人给她们开门,她们总不能不要命地跳下城墙。
梁珍意急得跺脚,怀里粉珠又哭闹不止,她如何安抚也止不住她的哭声,“离离,我不会泅水!”
萍儿看了一眼梁婕妤怀中大哭的粉珠,低声说:“琪公主被杀了……我刚还听到他们说,大王命令要把皇上的孩子和妃子全数杀掉……”
夜幕暗沉,昏鸦嘶叫,皇宫高耸的城墙像是牢笼,将她们囚在宫里待死。
宁离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