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放下箩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厨房,挥开室内那些阻碍视线的尘埃,她看见了一个修长的人影正背对着她伫立在灶台前。如果她没有记错,锅里应该还剩下她煮糊了的粥,这么长时间铁定馊出了一股刺鼻的怪味。
然而这个少年郎却恍若未觉地站在那里,着实怪异的很。
夜怜无声地走至他的身后,只觉得他这一身比月牙还洁白的衣裳眼熟的过分,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是谁?”
劲松般笔挺的少年微微偏头,乌黑锦缎般的长发从他宽阔的肩头滑落,展露出轮廓俊美的侧脸。
夜怜睁大了双眼愣住了,这张脸莫说是百年,便是千年万年她恐怕都无法忘却,因为梦里的他曾无数次向自己走来,或带着光风霁月,或迎着腥风血雨,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里,再难磨灭。
“黎……”夜怜惊喜地张了张嘴,正想唤他的名字,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一抹凌厉的剑光已从少年的手中刺了过来——
夜怜后退半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道致命的剑光,她完全顾不上手上迸裂的血口,满目错愕地盯着面前手上同样鲜血淋漓的少年。
他一身白衣如画,容颜依旧绝世出尘,只是那双冷寂的眼眸不再是银灰或银蓝的色彩,更像晶莹剔透的琉璃,在微光下会映出斑驳陆离的光泽。
然后这双华丽到无法形容的眸中,并没有她。
那是一个陌生的过路人,甚至面对毫无感情的草木时,才会露出如此淡漠的神情。
方才一瞬间热烈跳动的心骤然降温到了低谷,夜怜紧抿着嘴没有吭声。
两人手上同抓着一根树枝,僵持不下。若是寻常树枝这么用力早已折断,但这是夜怜最初从菩提树上掰下的那根,侵染过她的血后坚韧无比,又被她磨平了拿来当菜刀用,就是容易割手……
“滴答、滴答……”两人的血不约而同地滴落在地上,夜怜这才注意到他握着菩提枝的手已经伤的很深了,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她率先松了口,干巴巴地道:“你先放手。”
少年蝶翼般的长睫扇了扇,仿佛没听到一般纹丝未动。
夜怜黛眉紧蹙,说话的口吻多了分置气,“你再不松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夜怜有些恼怒地翻转手腕,欲用巧力将他手里的菩提剑拽过来。
对面的少年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的意图,不等她发力便先松开了手。这一下夜怜猝不及防,根本收不住力道,整个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后仰倒下去。
要知道这间厨房被她荒废了多少年头,什么摔碎的瓷碗,碎石渣渣、烧火剩下的木屑应有尽有,她这一头栽下去还不知道会磕碰到哪里。
然而失去了平衡的夜怜毫无办法,她已经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却忽然瞥见那事不关己的冷漠少年忽然动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连自己都觉得错愕的神情,向着她扑了过来——
“乒呤乓啷!”两人抱作一团径直在一堆杂物的地上滚了好几圈。
夜怜也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他会突然扑来抱着自己偏转了方向,所以别看她摔得狼狈,实则一直有他当rou垫,根本毫发未伤。
但是被她压着的少年却有些不对劲,夜怜摸到了他的脖子入目的却是一片鲜红。
“你伤到哪了?”夜怜顿时紧张地爬起,扶着他坐起身。
“走开……别碰我。”少年玉润无暇的脸上失去了血色,他拂袖挥开了夜怜的手,自己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第86章 七十七日落
“叮嘤——”屋外拂来的风吹动了窗边两片叶子形状的金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床榻上面容清隽的少年穿着单薄的里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润,慢慢从那陌生的沉眠中苏醒了过来。
他先是感受了一下有些钝痛的后脑勺,那里的伤是因为他保护那女子时被石子撞伤的,至于自己为何会扑过去保护她,他暂时也想不明白,只记得当时看见她将要受伤,这具躯体便不受他的控制。
他本在天上好好积蓄力量,怎会突然降落到凡间?
是了,是因为这片本在他与尧昱大战中变成死地的凡间又突然出现了新的生命,这与天道既定的法则相驳,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偏巧他就注意到了那个身上有着神树本源的女子,偏巧她的画里蕴含浓郁的生命力,偏巧那颗以她血滋养开出的菩提花就将他吸入了画中。
他坐起身,看见手掌处绑着蝴蝶结的纱布蹙起长眉,伸手想要扯去。上面乃至整个屋内都充满了那女子身上神树的气息,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天性想要把这里的一切统统摧毁。
上一次他与尧昱斗得两败俱伤,全是因为尧昱占着从神树那里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生生与他耗到了这世上再无活物的境地,才败阵逃回地底。
若想彻底消灭尧昱,就必须先铲除神树不可。
“吱呀。”简陋的木门突然被人打开,一身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