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声、歌声、舞声戛然停止,目光所过之处万物皆披上了如血的红纱,倒映在夜怜的眼眸里。
“完了,完了!”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吵嚷声。
“上一次出现红月祸世……不就是百年前红衣鬼现世,一夜血洗了落英山庄、焚香殿、五毒门的时候吗?!”
“何止,上上次天现红月时,正逢夜叉鬼出世率领数万鬼兵踏平了南疆,并留下来骇人听闻的万鬼坑……”
“这一次,又要发生什么滔天祸事……”
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快速蔓延,原本喜气腾腾的祭典顿时大乱,佳肴琼浆掀了一地,更有人将矛头直指台上的夜怜。
前一刻还是天降祥瑞的神女,下一刻她已成了带来灾祸的妖魔。
“都是她!占星卜乐舞本是招祥之舞,怎么会显出如此大凶的征兆?定然是她搞的鬼,说不定她和那些祸世的鬼怪都是一伙的!”
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呐喊了一句,顿时得到无数人的随声附和,排山倒海的惊怒淹没了少数的反驳声,一阵又一阵地向夜怜涌来。
她抬手接下一个迎头砸来的酒杯,捏紧的拳头指节惨白。
眼前的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她未有只言片语,未做任何错事,便有无数的恶意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只因他们需要的不是理解和拯救,而是宣泄和逃避。
她忽然觉得又可恨又可笑,愚昧的世人也好,沉默的修士也罢,与前世别无二致。他们依旧自私自利,她依旧孤立无援。
“够了!”着云纹青衣的晏卿玄拨开震怒的人群,他自丹田发出一声厉喝镇住了一波失控的人,“这世道还不够乱吗?这红月祸世就算今日不出现,明日后日也还是会出现。”
“没错,师兄说的在理,哪像你们这群榆木脑袋!”他身旁的金媛颖朗声应和。
夜怜看着忽然挺身而出的晏卿玄和金媛颖,诧异地睁大了眼。
“此言差矣!皓华宗鼎立修真界两千年不倒,谁知道你们藏有什么保身的秘法?你们不怕,我们可不得不防!”人群中登时有人提出质疑的声音,得到许多支持者的认同。
他们中大多数以小仙门为首,谁知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眼红嫉妒皓华宗已久了。
从方才开始就如坐针毡的蔡忡威再也顶不住压力,他“铮”的一声拔出佩剑,一跃上了高台,怒目横眉剑指台上身穿舞衣的夜怜。
“老夫昏聩,竟然将这妖女错认成紫娴。”蔡忡威早已从段钊掩饰的话里猜到事情的大概,此时心知肚明却演得分外逼真,“妖女,我女儿被你捉去哪了?你混进祭典究竟有何目的?让我先揭了你的真面目,看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化神期强者的剑势迫近,夜怜浑身气血翻涌,连忙后退一步避开锋芒。她一模腰际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自己换下的衣物以及黎徊铸的红莲都留在马车里了。
霸道的灵气在台上横扫,围观的众人纷纷退开。
夜怜捂住险些被挑破的面纱,与蔡忡威灵活的剑刃一擦而过,裸露的小臂被剑气划伤当即渐出一串血珠。
夜怜后退半步,脚跟一空,这才惊觉自己已经退至圆台的边缘,后方是举着武器欲在她背后捅上一刀的修士与武将,她被前后夹击,再无处可逃。
“妖女,看你这回还怎么躲!”
自己的四周都被蔡忡威的灵力封锁,夜怜避无可避,她运起所有的灵力推出玉掌,打算硬扛下蔡忡威来势汹汹的一剑——
“嗒。”
夜怜的身前突然裂开了一道虚空的裂缝,混沌的缝隙中少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好似炭中取栗般从容不迫地按住了正面刺来的剑锋。
少年修长玉立的身形一步步彻底从虚空中走了出来,蔡忡威只觉得手中蓄力的长剑仿佛撞上了焊死的铁板,再难寸进一步。
夜怜保持着推手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踏破虚空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黎徊。他的白衣上沾满星星点点的血珠,像极了雪地落满了红梅,惊艳却凉薄。
黎徊每走一步都稳若磐石,蔡忡威却被迫连连后退,一股烧焦的刺鼻味越发浓烈,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佩剑在少年的掌中焰下一寸寸烧融,化作滚烫的铁水烧穿了地面,最后眼看只剩下剑柄被他连忙丢弃在地。
“你、你……”蔡忡威颤抖地指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少年,口吐鲜血。他不明白这个少年明明只有元婴修为为何能穿梭虚空,又为何会给他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呃!”蔡忡威尚还来不及反应,已被眼前的少年一把扼住了脖颈,那股令人胆寒的炽热贴着他的手掌传来,几乎要烧穿他的喉咙!
“黎徊!”夜怜飞快地拉住他的手臂,对着他那双冰寒的眼眸郑重地摇了摇头。
黎徊垂下银灰的眸子,轻轻松了手,眼角的血痣嫣红欲滴。
“我带你走。”他柔声说着,揽过夜怜的纤腰,轻轻挥手便在身旁划开了一道虚空裂缝走了进去。
旋即二人便消失的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