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是凭着直觉,说了自己憋闷在心底多年的话。
骆峥对于她家的事,多少知道一些,比如她的父母是在车祸中双双离世,而从得到消息再到葬礼结束,梁满月一次都没哭。
那时候,江丹还没生孩子,经常在周末来骆家和叶瑾吃下午茶,骆峥偶尔在楼下打游戏,会听到江丹口中形容的梁满月。
江丹总是感叹,为什么同样的基因,梁满月会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性格,仿佛对什么都是冷漠的,跟她聊天,也几乎得不到反馈。
好像天生不会和别人共情和沟通,让人格外有挫败感。
回想起来,那似乎是骆峥对于梁满月的第一印象。
人类总是有着先入为主的思维,年少的骆峥也确实被这些话潜移默化地影响,以至于当他亲眼见到那对十二岁双胞胎时,很轻易就分辨出,谁是讨人喜欢的江惺,谁又是淡漠木讷的梁满月。
好像一瞬间,回忆就从四面八方看不见的缝隙渗透出来。
骆峥压下难咽的涩意,直起身,把梁满月彻底锁在怀中,开口时嗓音又低又哑,“可不难过不代表就是错的。”
“那时候没有人这么告诉我,”梁满月垂着眼睫,“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冷漠自私的小孩儿,后来去了姑姑家,受宠的也只有江惺。”
与她不同。
江惺好像天生带着吸引人的光环,无论去哪里,都知道怎么展现自己的优势,相比之下,那时的梁满月就像她身后暗淡的影子。
也因为这一点。
江惺在梁满月面前永远是耀武扬威的,她把所有最恶劣真实的一面留给梁满月,等坏事做尽,扭头再戴上纯真善良的面具面对所有人。
“我曾经不止一次诅咒江惺去死,”梁满月面无表情地说,“诅咒最狠的一次,就是许耀差点儿被闷死的那次。”
梁满月看向骆峥,眼底有晶莹的水汽轻晃,“那串手链是她偷走的。”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手链,是美工课得了第一名,老师奖励给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她跟别人不一样,她对待我的时候,永远不会把我和江惺做对比。”
说这话时,梁满月有很轻的哽咽,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又拼命地隐忍着。
空气随着她的话静止。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勒着。
骆峥盯着她翕动的唇瓣,瞳眸漆深,咬字发沉,“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梁满月没说话。
眼皮红得厉害。
过了几秒,豆大的眼泪开始陆陆续续地往下掉。
像是把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一并掏空。
骆峥被喉咙发紧,出于本能用手帮她擦眼泪,梁满月顺势扣住他的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骆峥想终止这场并不愉快的对话。
但看到梁满月第一次这么释放自己,他又觉得,这么做也许是对的。
烂在骨子里的血rou,需要彻底清理出来,伤口才可能痊愈。
骆峥紧贴着梁满月的额头,“如果你觉得累的话,下面换我来说,嗯?”
梁满月僵持了几秒,扭过身子,正面搂住骆峥,严丝合缝到宛如长在他身上的一株植物。
骆峥顺着她的后背,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从我跟你重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猜到你心里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听到这话。
梁满月肩膀僵了僵。
她后知后觉,慢吞吞地推开骆峥,眼皮又红又肿,“葬礼那天?”
骆峥抬手摸了摸她眼周的水汽,“你摘下墨镜看我的那一眼。”
梁满月太阳xue的神经不自觉地跳了跳。
骆峥笑,“难道你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么。”
“……”
梁满月吸了吸鼻子,突然有点儿懵,也一点儿都不想哭了。
骆峥淡勾着唇,好像什么事在他那里都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笔,“说实话,当时那一眼,还挺震撼的,那么多年没见,你看起来跟以前几乎没有太大变化,感觉就像是等比例放大。”
梁满月语气不知不觉被他带得轻松了些,“少贫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就算记得,也是一定是因为江惺。”
骆峥挑眉,“江惺可不长你这样。”
梁满月不太相信。
骆峥哼笑了声,又痞又撩的,“你要真长得跟她似得,我还不一定看得上,更别说花时间在这儿跟你聊闲。”
这话说不出哪里好笑。
可梁满月就是没忍住,很小幅度地翘了下唇角。
见她笑了。
骆峥那颗心也落回实处,他抵着梁满月的额头,忽而严肃起来,声音染着明显的哑,“小满,对不起。”
“当年那件事,是我太鲁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