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本是个好地方,可惜涝灾冲毁了路,连日颠簸让众人劳累不已。
眼看要进滁州城,车马却出了问题,郡王不得不责令随行众人原地休整,隔日进城。
他们停驻的地方叫大宁村,涝灾最重,百姓面黄肌瘦,显然饿了一段时间。楼雾失心下不忍,正欲令人以车队余粮分发给灾民,才被告知村东有户富裕人家已经在开仓放粮。
郡王奇道:“我们也去看看。”遂与楼齐一同前往粥棚。
天色渐晚,来领粥的灾民渐渐散去,一个小厮推着一把轮椅从粥棚走出。
借着昏黄暮色,能看出轮椅上的人身着布衣,腰背挺直,头发高高挽起,戴了个木质面具遮住半张脸,腰间还佩了一把长剑。
楼雾失心脏猛得漏跳一拍,令楼齐原地等候,孤身纵跃向前,拦住了那主仆二人的去路。
小厮骤然看见一道黑影,不管不顾地骂道:“谁?连我们少爷的路也敢挡。”
楼雾失不理他,径直打量轮椅上的男人。
那人察觉到楼雾失视线,仰头与他对视。
视线相接那一秒,楼雾失唇瓣微张,不可思议地伸手去揭那人的面具,甚至连呼吸都忘记,听不清周围嘈杂声音,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双眼睛他太熟悉了,他们曾经相对几十个日夜,足以将一切刻在心头。
他不可能认错的。
“啪!”
男人利落地用剑鞘重重击打在楼雾失手肘上,寒光一闪,剑刃已经架在楼雾失脖子上,且用力下压,很快割出一道浅浅伤口。
小厮大吼道:“都说了别拦我们少爷的路,滚开滚开。”
楼雾失身形一顿,目光紧锁在那张面具上,“是你,对吗。”
剑刃一颤,男人冷哼一声,收剑回鞘,又用剑鞘拍他身侧,示意他赶紧让路。
楼雾失吃过一次亏,哪能再吃第二次,他飞快闪避到男人身侧,攥住了他握剑的手。
这一下用了十成力气,男人险些握不住剑,小厮猛地冲过来,想拉开楼雾失:“你怎么得寸进尺呢?你什么人啊?”
小厮根本推不动他,轮椅上那男人缓缓开口:“放开。”
是他!是变星霜!
楼雾失一霎时攥得更紧,手上青筋暴起。无数个疯狂的念头从脑中掠过,他要把变星霜抓回去仔细关起来,要绑得严严实实让他永远也动不了,要让他知道他注定逃不开的。
变星霜亲手摘下了面具,重复道:“放开我。”
光线晦暗,那张俊朗的脸看不太清晰,唯有眼中闪烁光点。楼雾失一时看得痴了,手上力气一松,就被他挣开,重新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再一次被冰凉剑刃贴上脖颈,才意识到自己随时会被取了性命。
理智渐渐回笼,楼雾失由上而下俯视他:“我找了你很久。”
“嗤。”变星霜语气虽冷,可握剑的手臂不停颤抖,显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
小厮才反应过来这二人关系不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楼雾失,最终得出结论:看上去好看,但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要靠近他,浑身的血ye都会被点燃,楼雾失明知道随时会死,还是不要命地往前。
他太害怕这是假的,只有紧紧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你停下!”变星霜尖叫一声,连尾音都在打颤,显然紧张至极。
楼雾失不解地停步:“我只是想看看你。”
见他停下,变星霜才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喘息一阵,摊开左手,手心上躺着一粒黑色药丸:“吞了这个,我就跟你走。”
楼雾失拈起药丸嗅嗅,确认无大碍,便一口吞下。
小厮吵吵闹闹的声音响起:“哇,你喝了,这可是我们家大少爷才配出来的毒药!”
楼雾失蹙眉,以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看向变星霜。他不说话,要逼变星霜自己交代。
不出所望,变星霜点头默认。
好啊,不过两个月过去,居然学会下毒了。
“你想杀我?”
这一句问得极其癫狂,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小厮被他吓得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勇敢地上前,把变星霜护在身后。
变星霜垂眸道:“不会死,只是会有点痛,你跟我来,我会给你解药。”
楼雾失不动:“谁知道你会做什么?”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后,楼雾失软倒在地,身后一名十五六的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棍子。
变星霜心里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笑道:“月明,流沙,扛他回去吧。”
月明将楼雾失装进个袋子里,一路跟在变星霜身边,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农屋。屋中点着蜡烛,摆好了饭菜,一个威严男子在灯下看书,模样与变星霜有八分相似,不是变星光还能是谁 。
见他们果真将人扛了回来,变星光难得露出个笑容:“小霜,你做得很好。”
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