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身欲走的年轻人顿了顿脚步,对老伯道:“爹,看这雨来势汹汹,怕是一时也停不了。况且现在光线太差,山路又滑,实在是不便回家。不如就在儿子府里歇息一夜,明天再回吧?”
“也好!”老伯点点头,正要随儿子往回走,却不妨被扑面而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幸而一旁的年轻人手快,立刻扶住了老伯的腰,才避免了老伯摔倒在地。
“爹,您还好吧?有没有扭到哪里?需要去医馆看大夫吗?”待到老伯稳住了身体,年轻人立刻转身上下检查起老伯来,待到确认无事,方松了口气。
老伯摇摇头:“这城里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乱!再加上这里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稳妥’二字,就更是混乱了。章儿啊,你既任县令,这大大小小的案子,怕也不少吧?虽然断案要紧,可是也不要太过疏忽了自个儿的身子,知道吗?”
“是!是!儿子知道了!”年轻人摇摇头,无奈道,“爹!儿子早就已经长大了,不仅可以照顾好自己,还可以供养爹哪!您就别再唠叨了!若是实在不放心,就搬来和儿子一起住嘛!若是不然,您就放下您的担心,自去过您逍遥快活的日子就好啦!”
正说着,不防前面又匆匆走来一个女子。年轻人一眼便认出,那就是之前来城里时,路上遇到过的那个神秘的紫衣姑娘。
正要擦肩而过之时,不防那女子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立刻浑身一僵,紧张地转过头去,却始终不敢直视那姑娘明亮的眼睛。
“这位公子,请问银烟客栈怎么走?”紫衣女子开口了,声音轻柔,虽然依旧淡淡的,却也没了之前的冷傲,叫年轻人松了口气。
大约是等得有些不耐了,紫衣姑娘道:“怎么,公子不知道吗?”
“啊!不!知道!当然知道!”年轻人忙道,“姑娘只管顺着这条路向前走,走到头之后便向左转,第二家便是了。”
“多谢!”紫衣女子拱了拱手,便走了。
年轻人想要往前走,脚却不听使唤地停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那个紫衣飘飘的身影,鼻端还萦绕着那女子身上所散发着的幽幽香气。
阳关县虽然名字好听,可是去过的人都知道,那里不过是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县罢了,一年三百六十天,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儿。至于阳关县中心的那条叫做“阳关道”的的街道,就更是名不符实的典型了!那样一条破旧的街道,一端连着护城河——一条小小的绕着半个县城缓缓流动的小溪;一端连着通往京城的大道——其实是通往附近的大城的马车道;中间便是县衙所在地了。县衙周围则是一些状师摆摊的聚集地了。
不错!就是摆摊!虽说状师历来都是极其吃香的,可是在阳关县却绝非如此!你想啊!阳关县就那么大点地方那么点人,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谁还用得着请状师啊!因此,在阳关县,最没有前途不被看好的,就是状师了!
虽说只是个偏僻的小县,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县里茶楼酒肆,布荘粮店皆是应有尽有,就连客栈,也有一家,专为来往的商旅提供一个吃食住宿的地方。
县里的人都知道,银烟客栈的老板娘是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却梳着少妇髻,身段窈窕,面容清秀,嗓音甜美,性格爽朗,为人也是极好的。只是见过她的人却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另一个词——“泼辣”。即便如此,这样一个美人开的客栈,它也是足够吸引来往商旅绕上小半天的路过来一见的。况且,这里的客房和老板娘的菜食,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好吃。因此,附近来往的商旅们在阳关县停留的越来越多,越来越久,客栈的生意也就蒸蒸日上,连带得阳关县也日渐热闹了许多。
这天晚上,老伯来到了自己的儿子,阳关县令刘章的府邸暂住。
“只是暂住而已,”老伯坚持着,绝不许儿子过多地布置,只是简单地将府里的客房收拾了一番便罢。
“爹,您看看,还满意吗?若是哪里不好,我再叫人收拾。”年轻人道,略显局促地看着老伯。
老伯摆摆手,笑道:“不必麻烦了。不过略住一晚罢了,就这样很好。”
“大人!晚饭已经好了,请去大厅用饭。”门外一个小男孩道。
老伯看了看那孩子一身的随从打扮,道:“怎么,章儿,你身边还买了人伺候?”
“不是的,爹!”年轻人,即是阳关县令刘章见老伯的眉头微微蹙起,忙解释道,“爹,这孩子不是孩儿买下的。只是我刚赴任时,路上捡的,孩儿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并不是爹您想的那样。”
“既然收留了,就该好好待人家!你一个读书人,念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怎么竟能做出这种趁人之危,欺侮弱小之事?爹真是没想到啊!入仕不到两年,你居然也沾染了那些官场上的污风秽气,贪图奢侈享受了!那也罢了,你……你竟还让这么小的孩子跟在身边服侍你!章儿,你真是太叫爹失望了!”老伯一甩手,竟要离开。
第二回 口舌下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