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和其他的人说出自己突然有了足够多的留学资金,陈露并没有将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一个人,而是自己默默着手准备办理留学的相关手续。
可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他如果就这样闷声办了留学,李萍那边只会觉得他是拿了白俊的钱。但如果他现在就和李萍说了,他又担心陈义波会知道他手上有钱,他是绝对不会让陈义波染指。
这钱他打算以后连本带利还给柏慧怡。既已放下矜持接受柏慧怡的援助,他必须要对得起自己的这份自尊和她的好意。
这天他去学校办手续,李菁得知了他开始办私费留学,也并没有多吃惊,陈露知道她肯定以为是白俊给自己拿的钱。
“其实比赛后我一直担心你会一蹶不振。但看来你并没有。你能够主动争取留学,这才象个样子。我知道你的目标定得高,但这是好事。我也相信你将来能够在国际舞台上活跃,成为一线的舞者。”
陈露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何尝不是他的夙愿,从小到大,芭蕾舞占据了他人生中太大的份额。他虽然对此都已经习惯了,但真的当无法跳舞的恐惧袭来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割舍芭蕾了。
“这次要去的Y国的舞蹈学院,其实老师也觉得很适合你。公费和私费各有利弊,这个学院整体水平都很高,就是语言上可能会有障碍。你好好做准备,争取明年顺利有个新的开始。”
李菁的话无疑对他是个定心丸,对目前的他来说,老师的肯定和支持是无可替代的。李萍固然也会支持自己,但她对舞蹈的事却并不了解。自己选择了Y国的学院,便意味着他会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的重心转移到Y国。李菁的肯定,让他坚信了自己发展的可能性。
而白俊那边,他则断联了将近半个月。其间男人并不是没有来找过自己,但他一概不见,就这样过了几次,白俊便没有再来找他。
并不会像之前离开他那时感到孤独和伤心了。还记得之前那个冬天,他离开后实则内心还是期盼着白俊把自己找回家。可现在,他则没有了那样的想法。
和白俊之间的浪漫关系,如同水中倒月,业已被搅乱成了一滩破碎的光晕。
即便现在他和自己道歉,陈露却不会再考虑回到之前的关系。和收养无关,他只是不想在男人面前失去自我,委屈自己的自尊了。
此时的他刚交过留学的手续费,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手里拿着银行卡,看着窗外的雨,突然觉得很荒谬。
手里有了钱,心境就会如此变化。难道他对白俊的爱,只是因为他的钱吗?他明明知道并非如此,可人的心有时是如此的现实。
他仅仅因为这笔突如其来的巨款,从而感觉到捡回了自己可怜的自尊。不用再依赖男人,隐秘地祈求着男人的帮助,而靠自己就可以做出如此重大的抉择。即便这是用他另一部的自尊换来的,但面对柏慧怡比起面对白俊来说要轻松得多。
不必再介怀白俊或者是陈义波的目光,也无需低下头以期获得他们的认同或理解。他可以选择人生的任何一条路了。哪怕这条路在他们眼中,是如此的崎岖荒芜,他却可以迈开脚步直接步入其中。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自由,他还从未有过。
原来他的自尊和梦想,并非很难以捉摸的东西。只要有了钱,有了自己可以选择的能力,他也可以做到。他欠缺的只是这样的时间和努力。
他突然感到很难耐。是这样的难耐,以至于他的身体深处涌出了想要奔跑,想要跳跃,想要旋转舞动的冲动。他真想要快点长大,快点自立,再快一点,让他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这样他就可以把那些患得患失的东西都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
他紧紧握着那张银行卡,内心翻搅着复杂的情绪。原来,他在乎的那些东西,可以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推翻。而他未敢正视过的东西,却使他如今渴求至极。
他掏出手机,给白俊打了个电话。
男人立刻接了起来,声音带着疲惫和急切:“露露?”
“今晚有时间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几点?”
“七点吧,在我们之前去过的那家酒吧。”
虽然他们很久没去了,但他说出后,白俊也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
他们刚重逢的时候,他曾在那里送过自己一双舞鞋。项链他扔掉了,也没有再捡起来。可那双鞋,他却没有舍得扔掉。那双鞋于他而言是特殊的。不只是关于爱情的想象,他同样地无法割舍作为父亲的白俊对自己的关怀。
虽然他们还没有彻底地分开,但他已经开始怀念他们的关系了。和白俊重逢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可短短一年内,他们之间的确发生了爱情。或者说,是他们共同关乎于爱情的想象。现在的他,对自己的那些曾执着地相信的东西,都已经开始不再确信了,他也已经不愿再为之伤神。
可他当然还对白俊残存着情意,如同窗外的丝丝秋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