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的西风,老严站在船头,他的身边是夏青青。那个女人,不是躲在老严身后的女人,也不是挡在老严前面的女人。她是站在老严身边的女人,她是严夫人,她更是夏青青。
老严在广州的时候想清楚了、弄明白了,再没有一个男孩子会像画儿那样打动他。后来者肯会与老严灿如红樱般的记忆拼死肉搏。他们无法代替画儿,但都会淹没在自己脑中的红海深处,永无出头之日。
夏青青是蔚蓝的、崭新的,如同她用的Ralph Lauren Blue 女士香水。那是一款配合同名热卖男香所出的香水,拥有浅蓝色瓶子的女香。她一出现就避开了自己以往的记忆,从蓝海中完胜而出。
“青青,你真像是波提切利笔下的阿娜狄俄墨涅。”老严抚摸着青青染成金黄色的秀发。
希腊神话记载阿娜狄俄墨涅出生即是成人。她没有经历过婴儿之身,没有经过非美的过程,生来就完美无缺。
番外:桃源仙境
那个冬天画儿从江南坐火车去北京,窗外缺少颜色的冬日景物让画儿倒在座位上沉沉入梦。温暖的梦乡里,还是家乡那间老屋,一线耀眼的白光透过窗棂照在画儿的额,光明瞬间融化在画儿的身体里,慢慢铺展开来变成一幅光明的卷轴。画儿趴在光做的毯子上,随着光之潮水涌出屋外。
画儿躺在那片光芒之上,飞到云端之上,迎着风吹来的桃花瓣撒在他的眼睫上,附在他的鼻子上,微风中有芬芳的微甜。画儿倏然被广播吵醒,耳边恍惚听到“桃花源,桃花源。”
画儿在老严的日文书里翻到一本有插画的,里面有一个大叔摇着一叶小舟入了一个新世界。桃花在溪流的两旁艳丽的绽放、成群的稚鸟被划桨的声响惊飞。一会大叔下了船,进入了一个狭窄的洞口。
老严告诉画儿这是《桃花源记》的绘本,书里的桃花源是个人间仙境。画儿闻着绘本的墨香,想念着桃花源的味道。老严说了,世界上真的有桃花源。但是,现代不是古时候了,他会用那辆宝马740载着画儿去桃花源。
画儿从老家回来,他的小妹妹死了。画儿她一定去桃花源了,她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画儿奔向老严的大别墅,想打开那本书,去找他的妹妹。老严的卧室里桃花开的正旺,那个女人的桃花眼让画儿哭着跑开了。
老严走后,画儿每次出门就会留意街上有没有人开宝马740,他盯住那些宝马的车牌,却没有一个是他记得的那个号码。画儿就在天晴的时候,眺望南方的天空,望穿秋水。那时三儿在徒有四壁的新房里,为江南的一位故人,立尽斜阳。
艳阳天,和风荡荡,杨柳依依。三儿的身体紧贴着苍白的墙壁,新刷的墙壁残余着几不可闻的涂料的干涩味道。午后的余晖透过冰冷的玻璃窗,倾泻在白雪般的墙壁上。三儿缓缓用手平整着那些深锁入墙的记忆。
那个和她相遇在碧桃树下的少年,那个在这房间里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年,那个对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的少年,那个对着她泪如雨下的少年,再不能陪着她在这新房里共度佳期。如果,如果这个春天有你多好,你看外面的阳光正好。
三儿的脸贴在清白的墙壁上,想起少年脊椎优美的曲线,那曾经白玉无瑕的青色的背。她伸手试着触碰着冰凉的墙面,没有少年的体温,只有夕阳留下的余暖。三儿的泪水被夕阳镀成铜色,掉落在空落落的墙壁上,一滴接一滴阴湿它无辜而冷漠的白脸。那泪水挟着三儿的温度,打在封印在苦寒之地的往事上,唤起心底阵阵暗涌。
三儿孤独地顺着墙壁滑下去,老而不死。江遥永远都活在二十岁,死而不老。
时间的河流纵横交织,流淌在每个人的掌纹之中。三儿把船桨沉入河底,漂流在咆哮的激流中。直到06年的岁末,她荡入一条平滑的支流,惊见两岸层叠的桃花。与君初相见,却似故人来。那个画儿一般的男子,在骤雪初降的寒冬,修补好三儿残破的旧梦。
正月十五的那晚,他们手拉手去公园看灯会。天亮的时候两个人躲在公园的温室里,细看满室梅花。那些浓香的绿萼、深殷的骨红、低垂的照水、扭身的龙游如洗净妆容的素女,婷婷地立在他们眼前,别无杂树,落英缤纷。
直到天开始擦黑,三儿拉着画儿的手走出暖房。画儿低头羞涩的说:“来的太早了。”三儿看了看表说:“不早。”画儿嫣然一笑,点亮了满园的灯火。那个拥有神奇笑容的少年,让三儿在冬日温暖如春。
画儿认识三儿以后变成一个小孩子,画儿老是做那样好笑的梦:梦里有导盲犬小Q,它还是背着翅膀似的胎记。有机器猫和他抢着吃铜锣烧。翻看学习有一条条变身为奇异仙子的咒语。自己变成帝企鹅在一片银白色的南极笨拙的迈步,傻傻地拥抱着另一只取暖。他攥着对方身上柔柔暖暖的颈毛,醒来才发现手里是三儿的毛巾睡衣。
三儿认识画儿以后变的像个大人,她开始想尽办法照顾好身边那个柔软的小生命。她一定要把他的一切安排好,再不让他吃一点苦。她被心里的那个人叫醒,从千年的沉睡中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