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回来扛着个白色大口袋,画儿忙接过那个一人高的大包,掂在手上却轻的像云朵。三儿拆开了七个玻璃纸,释放出七彩的棉花糖,客厅里熏染着微甜的香气。画儿伸出手来触摸那些绵软的云朵,用手指读出那些雪白、浅粉、雅青、天蓝、苹果绿、咖啡棕、胭脂红、葡萄紫。
画儿捻了一片粉红的那朵,舌尖上融化出草莓的酸甜。三儿刮着画儿的浅浅的酒窝:“你不是喜欢在床上吃吗,小妖Jing?”一把抱起他扔到大屋的床上,画儿躺在床上,仿佛又回到早上,满眼都是棉花糖。
七彩的云彩一团团从三儿的怀里飘落。画儿被云堆埋起来,呼吸里是苹果绿的清风,牙齿上粘着西瓜红的凉爽。画儿拨开着毛茸茸云朵,露出三儿的坏笑:“小妖Jing,你吃了我的云彩,我要吃掉你。”
小妖Jing害怕了,从床上跳下来要跑,把云彩都吓到地上。三儿箭步过去捉妖,一路踏着七彩的祥云。
小妖Jing法力不Jing,被三儿用力按倒在绛红色牡丹花地毯上“小妖Jing,你要想活命就得唱戏给我听,唱的好有赏,唱的不好,就压在雷峰塔底下天天念经。”
小妖Jing真会念经,他看过《大话西游》。小妖Jing碎碎念,小小声:“般若波罗蜜,波若波罗密,般若波罗蜜。”三儿依然不饶他:“明天,就明天,我要听《贵妃醉酒》,要唱不出,我就送你下十八层地狱!”笑着掐他的脸。
画儿看着凤冠霞帔,没想到三儿真能弄来行头。三儿拉画儿坐到镜前摊开脂粉,给画儿上了新妆。三儿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在他耳边轻叹:“画儿一样。”
画儿扮上成杨玉环,甩开三儿给他的镶螺钿漆骨折扇,黑漆大骨上贝壳雕刻出的朵朵梅花烁烁发亮。扇面却不是富贵牡丹,是仿赵佶的《腊梅山禽图》,两只白头翁紧紧相依,栖息在腊梅的一枝。俊秀骨感的瘦金体题着四句诗:“山禽矜逸态,梅粉弄清柔,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
画儿做着“卧鱼”,三儿叫了声好,就往里屋去了。再回来手里捧这着个黑漆的匣子,上面还是螺钿镶嵌的几枝梅花,五瓣五福的Yin刻腊梅,五月里居然攀爬着想要探出匣子的右上角。
三儿打开匣子的铜锁,绿色锦缎的衬着金彩珠光。三儿从匣子里挑了一个往画儿的身上扔去,画儿眼角瞥见一道银色弧形的Jing光闪过,接着,一道接一道,下起一阵流星的密雨。
画儿的脚下踩到了石子似的硬颗粒,他蹲在地上去拣她的赏赐。整整八个戒指,白金、黄金的指环顶上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翡翠和钻石。画儿往手上戴戴,都合适。
那年三儿从江南回来,她去了趟珠宝店,摸了店里每一个女店员的手指。她一会就会说一声:“是这样。”然后按着尺寸,在店里挑了八个戒指。
画儿戴着满手的戒指,手都并不拢、嘴也笑的合不上:“达令,还是你对我好,买戒指都给我买那么多。”三儿轻笑一声:“这算什么,这匣子里的东西,全是你的!”
画儿捧过那个首饰匣子,发出一声尖叫,塞的满满一匣子的金凤钗、玉手镯、玛瑙坠子、猫眼项链。画儿呆呆看了半天问了一句:“都是真货吗?”三儿看着不知所措的小财迷:“我们老傅家没有不真的东西!”
画儿的眼泪都掉到盒子里的大东珠上:“达令,你真舍得都给我?”三儿狠狠搂着他:“除了你,我什么都舍得。”让画儿一阵阵窒息。
三儿慢慢松开他,又进屋去捧出一沓大红本。“挑一个,改你的名。”画儿摸着红褐色封皮上的金字,这比金子值钱,这是房产证。“这些房子是我买来做投资的,早晚都要卖掉,所以没装修过。你看上哪套,告诉我,好好装了 ,剩下的我要马上出手。”
画儿愧疚了,不安了:“达令,对不起,我太能花钱了,都要让你卖房子养我了。”三儿爱惜地摸着画儿的头:“小妖Jing,你弄错了,房价早晚要跌,所以我才急着出手。我的钱,别说养你一个,就是养你十个,我也养得起!”
画儿终于不害怕了,这是经济趋势,不是包养危机。画儿靠着三儿的肩膀:“房本不用改名,我替你收着。你只许养我一个,要不我就抱着这个匣子和这些红本本跳河。”
三儿最后给了画儿一串钥匙,能打开屋里的每一个抽屉,里面不是金条就是存折。画儿没想到这个人捧其角儿这么大方。以前他错以为她是个富商,现在他知道了,他的达令是个世家子弟、是个投资新贵。
画儿幸福的晚上都睡不着,幸福来的越来越猛,求求你们满点、再慢点,别把我撞懵。他觉得他最该感谢的是三儿的前情,要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他死了,就轮到自己替他享福。
但画儿心里还是酸酸的,她喜欢的为什么不是我,她为什么不喜欢我。画儿想着这话死也不能和三儿说,他是她的正室,就该有正室范儿,不能为一个死人吃醋。他得特别乖巧的接受,然后让她看到自己的宽容大度,不能带出一点小家子气。画儿第一次知道,原来正室也这么难做!
画儿掌管了家里所有的钥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