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又是一年过去。
从春日的花园百花齐放,到寒冬唯有腊梅绽开。
雪,又悄悄落下了。
司令部大门紧闭,雪花漱漱落在房梁上,周遭皆是一片白雪皑皑,整个世界安静着。
今年周公馆的年过得很热闹,从北城来了许多人一起过年。谢逸他们一家,还有加入了泽瑞乘的其他谢家人。
周公馆房间很多,只是从来没有住满过。今年却比任何一年都热闹备至。
周祺然倚在窗台,懒懒地靠着,手指卡住一本小书,偶尔翻过一页。
周寓敏轻轻走来,端来一盘糕点放在他咖啡旁,她贴切问:“今年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太吵了?”
“我说太吵了你会把他们赶出去吗?”周祺然捏起了一块糕点吃,不甜不淡,正好是他喜欢的糖度。
“会。”周寓敏霸气地回答,“我儿子不喜欢了,那就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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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祺然把书随手一放,笑着把周寓敏圈起,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爱你妈妈。”
周寓敏反手拍了拍他的背,半开玩笑地问:“真要赶他们走吗?”
“当然不。我可没这么蛮狠。”周祺然从窗外向楼下看去,草坪上七八个孩子玩儿在一起,佣人忙得团团转,他说:“我突然,也想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周寓敏退出来后,把周祺然房间门阖上。谢远在楼梯口等着,一见到她就关切地问:“是不是吵到他了?”
“没有。”周寓敏说,“他还挺喜欢热闹的。”
“唉,你当时提出让我把师弟师妹都邀过来过年时,我还担心会让祺然不开心。”谢远说。
周寓敏扶着梯子下楼,边下楼边对谢远说:“让家里热闹点也好,要是太冷清,我怕他想起江笙畔,就又会难过了。”
过年的每一天都是从热闹中醒来,又从热闹中睡下。周祺然趁这个机会和谢家的匠人好好认识的一番,礼貌得体地感谢了他们对泽瑞乘做的贡献。
说一句话喝一杯酒。
三杯酒下肚,周祺然丝毫不上脸,这么多年他都练出了酒量。
喝了酒,宴席上就热闹了,你一杯我一杯。屋子里温暖的火炉把酒烤香,推杯换盏。周祺然笑着,来者不拒,所有敬酒都喝了。
谢远在一旁看得担心想阻止,周寓敏却制止道:“他想喝醉,由他去吧。”
酒过三巡,夜已深,众人下去休息。周祺然对着天空发呆了许久,不知道是在看星星还是看黑夜。周寓敏知道他喝醉了,拉扯着他往房间走。
“我要许愿……”酒Jing蒸着声音,含混又糯。
“然然想许什么?”周寓敏像哄孩子似的问他。
周寓敏又给身旁的佣人一个眼神,那人过来扶着快要倒的周祺然。
“希望妈妈永远健康。”周祺然说。
周寓敏着实被这傻儿子逗笑了,“嗯,我同意了。”
“星儿永远快乐。”他说。
“嗯,有你这个这么爱护她的哥哥,她一定会永远快乐。”周寓敏和佣人协力一步步把周祺然往房间里搀。
“还有……”周祺然声音变得很委屈,这是周寓敏没有听到过的委屈感,他说:“还要许愿……江笙畔平安,平安归来……”
周祺然在痛苦着,周寓敏一直都知道。她知道,可是也无法为他实际做什么。只能想着让家里尽可能热闹,来减轻他的苦。可听到这句话时,坚强如周寓敏,心也狠狠的绞痛了一下。
她心痛于自己的孩子会面临这么痛苦的无期等候。更怕之后的场景周祺然无法承受。
周寓敏是女强人,可在孩子面前,她从来都心软。
周寓敏摸着周祺然的额头,把碎发撩开,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温柔说:“然然,睡吧。”
过了年很长一段时间周祺然都在忙于泽瑞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直到某一天,他奇怪地发现家里佣人变多了。尤其是男佣,年龄从十五岁左右到二十五六不等。
无论是吃饭还是看书,白天还是晚上,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你们最近招佣人了吗?”周祺然问。
“嗯,招了几个。”周寓敏面不改色地说。
谢远在一旁听着,他不敢插话,怕多说多错。
周寓敏说招了几个……周祺然抬头看到给自己上菜的男孩子,十六岁左右,面容清秀,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周祺然只盯了他一眼,那男孩儿顷刻之间就脸红了,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十六七岁正是懵懂的年纪。
周祺然不是傻的,他一下就明白周女士这番为何意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倒不是会接受新的伴侣来减轻自己的痛苦,而是这样能让母亲安心,不让母亲为自己而苦。
一众男佣留下了,周祺然还是该忙生意忙生意,出入各大商会市场,各地采点采购。